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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講兩個故事：

一

陳勝吳廣後，各地反秦武裝紛紛建立，反對秦的暴虐。苦於各支起義軍勢單力薄，不能迅速推舉戰力強悍又德高望重的首領，起義聯盟一團散沙，勢大的被秦軍圍而殲之，勢小的各地亂竄，打家劫舍以壯軍力。來到陳吳被鎮壓後的西元前208年，秦將章邯攻破邯鄲，將趙王歇逼在狹小的巨鹿城內，王離率20萬的秦兵把小小的彈寸之地圍得水泄不通，破城之戰一觸即發。趙王可依靠的除了長上翅膀飛出城外，北邊趙餘（兵數萬）殺將一條血路，突破重圍，還有黃河對面駐紮的二十萬楚軍。

對於起義軍來說， 20萬的攻城軍之于二十多萬的週邊部隊打起來勝算不小，但楚軍首領宋義認為讓秦趙之間先打起來，雙方滅亡一方後自己再坐收漁利，看起來願望很美好，三方的僵持膠著卻不見尾聲。戰場上瞬息萬變，頃刻間就是關乎戰局的雷雨閃電，這時候楚軍副首領項羽挺身而出，手刃猶豫不決的上級宋義，提著頭顱，走到帳外，號令三軍：宋義叛楚王，我殺之。餘下皆聽我命令渡河殺敵。於是三更造飯，飲食後摔碗砸鍋，渡河後棄槳鑿船以示決心破敵。

是故， “破釜沉舟”，拼死一戰，廣為流傳。此戰也導致秦兵迅速崩潰和秦朝的覆亡。

二

時間轉過400多年。

魏太和二年（228年）春天，諸葛亮出兵由蜀地北上攻打曹魏，聲稱由斜穀道攻取郿縣，

並派趙雲、鄧芝為疑軍，據箕谷，魏令曹真前去防守郿縣；諸葛亮則親率諸軍進攻祁山，發動第一次北伐。諸葛亮北伐令天水、南安和安定三郡叛魏回應，關中震動，震驚曹魏，魏明帝命曹真為統帥並親身到長安督戰，張郃領先頭部隊抗擊進攻祁山的諸葛亮。

諸葛亮攻祁山時，眾人都建議用舊將魏延、吳懿等人任先鋒，但諸葛亮不聽，任命自己十分賞識的參軍馬謖帶領五萬多人馬做先鋒，到軍事重鎮街亭去抵禦曹魏將領張郃。馬謖智謀過人，與諸葛亮多次英雄所見略同，但缺少臨陣經驗。他在街亭違反諸葛亮節度，舉措煩擾，更加捨棄水源，選擇登上南山據守而非佔據山下的城鎮，以為守山俯衝拒敵勢如破竹，

一戰可挫魏軍銳氣。禆將軍王平曾多番規勸，馬謖都不接納。張郃到後，包圍山上，又斷絕山上馬謖軍的水源，並且大舉進擊，大破馬謖軍，士卒四散，潰不成軍。王平此時命自己所領的軍隊鳴鼓自守，張郃懷疑有伏兵，不敢進逼，王平得以有時間收拾殘軍，並率領敗軍撤回。馬謖失守街亭後，諸葛亮失去重要據點，進退無據，無法再戰，於是遷西縣一千多戶撤回漢中。後馬謖與將領李盛、張休等人被處死，黃襲被奪兵。

諸葛亮的這次戰爭失敗，直接錯失了揮兵東向中原的時機，其後魏國在秦嶺隴西的佈防更加緊密，七出祁山終也無力回天。

三

巨鹿、街亭都是關乎一個時代，影響整個戰局的關鍵戰役。

兩個戰爭，相似戰術，不同結果，

哪些可以作為以史為鑒，避免重蹈覆轍的經驗呢？

進攻和防守的區別而已。進攻主要彙聚的是勇氣，是一鼓作氣的決心，是破釜沉舟的魚死網也要破的氣概。防守主要彙聚的是智慧，成為堅硬的殼，成為無縫的鋼盔，成為不露破綻的城牆。

巨鹿之戰是攻擊戰，將士們團結一致砥礪前行，義無反顧衝鋒，不記生死去佔領消滅，更多的勇氣集中鑄就攻無不克的茅。街亭之戰雖然大戰略上是蜀國北上攻伐戰，戰爭形態上應是防守戰，是抵禦魏國的前鋒部隊，挫其鋒芒，需要的是各環節扣聯集中的抵抗，這樣才能向內堆砌堅硬的盾。

經常性的結果是戰術一旦選擇錯誤，戰爭天平自然就傾斜。

去年雙十一，馬雲拍過一部短片就《功守道》，

其實就是攻擊與防禦的意思。攻擊時十倍於敵，淋漓暢快；抵禦時堅守不輕易出，消磨耗盡。當然，攻擊防禦都是一種臨時狀態，兩者的轉換和切換在現實中卻不易察覺，往往本來以為已經是主要防守階段了卻被外部美好的錯覺吸引，變為進攻，不僅沒有收穫，還負傷累累。進攻階段也常會因為猶豫不決左顧右盼的防守狀態錯失良機，功敗垂成。

人的日常生活中也是攻與守，進與受的行為。吃飯是進攻，睡覺是防守；走路是進攻，休息是防守；說話是進攻，穿衣是防守。放在人生裡，青年壯年在進攻，幼年老年在防守。進攻時段要有決心和勇氣，頭破血流也要出擊的不安分。防守期間要有毅力和智慧，再多誘惑也要堅守的沉心靜氣。

最後，扯上一件時事。滴滴本來是進攻性的公司，成立伊始就在不斷攻城掠地，打完快的打Uber，打完Uber打美團，所以處理起事情來都是外向型，資料殺熟說預估價定位資訊複雜、客戶優惠券選擇，司機打投資人把乘客司機推出去事件發酵，乘客被殺立即懸賞高掛追拿。它不在優化自身構築強大的護城河防禦牆，還在四處把事件演變成進擊的狀態實在有些不明智。

當然，成型事物都有其內在邏輯，偏向于一方的這種特性也有可能是它獨特吸引力的魅力所在。項羽垓下之歌悲壯，諸葛亮智慧化身形象不會因一時成敗而被貶低或者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