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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欲落:格登山上星夜突袭

雍正年間, 清朝與準噶爾的戰爭再次打響, 硝煙從阿爾泰山山脈一直蔓延到漠北草原。 到1734年, 在這場持續數年的戰爭中, 清、準雙方依然未能徹底分出勝負, 清軍于1731年在和通泊被準噶爾軍重創, 幾乎喪失對漠北西部的控制權, 不過到了1732年, 清軍就在額爾德尼昭一戰擊敗志得意滿的準噶爾軍。 兩國軍隊在戰場上僵持拉鋸, 雙方的最高統治者卻已經在打算媾和了。 1739年, 清準雙方最終達成和解。 1745年噶爾丹策零去世后, 準噶爾上層貴族們為爭奪統治權展開了持續數年的內訌, 在經過一番同室操戈的悲劇后,

大策零敦多布的兒子達瓦齊成為最終受益者。 不過, 這位新任準噶爾臺吉還沒來得及享受勝利果實, 就和自己曾經的盟友輝特貴族阿睦爾撒納開始了新一輪的角逐。

1753年十一月, 達瓦齊和阿睦爾撒納兵戎相見, 剛穩定沒多久的準噶爾汗國又陷入戰亂。 杜爾伯特車凌、車凌烏巴什和車凌蒙克等不堪兵禍, 遂率五千戶部眾投附清朝。 1754年六月, 達瓦齊以三萬多人的兵力奪取塔爾巴哈臺, 擊敗阿睦爾撒納。 走投無路的阿睦爾撒納與和碩特臺吉班珠爾等人, 也帶著四千戶、兩萬多部眾遷往清朝烏里雅蘇臺將軍轄境尋求庇護。

在噶爾丹策零死后不到十年, 準噶爾汗國就走馬觀花一樣三換琿臺吉。 策旺阿拉布坦以來勵精圖治造就的中亞強權,

被這些專注于內耗的不肖子孫們搞得分崩離析。 西部的哈薩克三玉茲不再尊奉準噶爾琿臺吉的號令, 南方的天山南路回部城邦逐漸被伊斯蘭教派勢力的和卓家族所控制。

和準噶爾汗國內訌不止形成對比的是, 東方的清朝國勢依然在不斷上升。 乾隆皇帝沒有他祖父康熙皇帝的才略, 也沒有他父親雍正皇帝的勤勉, 但憑借父祖打下來的堅實基礎, 具有一定政治領導能力的乾隆皇帝還是可以帶領他的帝國走向極盛。

乾隆皇帝戎裝像

噶爾丹策零死后的第二年, 1746年年底, 清朝四川省大、小金川地區的藏族土司莎羅奔叛亂。 清軍在歷時兩年的作戰中數易主帥, 卻依舊屢屢被金川軍挫敗。

無奈的乾隆皇帝重新啟用早在1737年就被釋放并貶為庶人的傅爾丹和岳鐘琪, 兩位賦閑多年的老將重回戰場領兵平叛。

1749年, 金川軍終于不堪長期作戰的消耗, 莎羅奔主動求和息戰。 清朝雖然贏得了面子上的勝利, 但是卻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 故此, 對準噶爾汗國內亂看在眼里的乾隆皇帝, 始終沒有精力去研究出兵攻擊準噶爾的可行性。 清朝方面基本遵守了1739年訂下的清準和議, 只是對前來投奔的準噶爾汗國難民予以撫慰賑濟, 收買人心。 投誠的準噶爾人, 為首者如車凌、車凌烏巴什等均被清朝封予王爵, 授官職, 仍然統領故舊部屬。 直到達瓦齊和阿睦爾撒納撕破了臉, 打得不可開交之時, 猶豫已久的乾隆皇帝才下定決心:采取武力措施徹底摧毀準噶爾汗國。

1754年五月, 乾隆皇帝對軍機處頒下諭旨:“……朕意機不可失, 明歲擬欲兩路進兵, 直抵伊犁, 即將車凌等分駐游牧, 眾建以分其勢, 此從前數十年未了之局, 朕再四思維, 有不得不辦之勢……”(《清高宗實錄》乾隆十九年五月)

阿睦爾撒納歸降后, 也幾次上書乾隆皇帝建議清朝出兵, 還拍著胸脯表示自己愿意充當前鋒。 1754年十二月, 乾隆皇帝最終決定于1755年春季即對準噶爾用兵, 參與軍事行動的清軍作戰序列包括京師及其余各地駐防八旗13200人, 黑龍江索倫八旗8000人, 宣府、大同、陜甘綠營11000人, 內、外蒙古兵17800人, 共計動用兵力5萬人。 此外, 屯駐瓜州20年之久的吐魯番回部頭目額敏和卓, 因熟悉天山南路回部的情況,

也奉命率領300名吐魯番回眾加入遠征軍隊伍中。

1755年二月, 清軍沿襲以往對準噶爾用兵的慣例, 將5萬野戰兵團分作西、北兩路軍, 每路2.5萬人, 分別從巴里坤和烏里雅蘇臺出發, 向準噶爾汗國推進。 西路軍以定西將軍永常為帥, 北路軍以定北將軍班第為帥。 阿睦爾撒納和薩喇爾分別被委任為定邊左副將軍和定邊右副將軍, 隨同大軍行動, 其中阿睦爾撒納負責協助班第指揮北路軍。 厭惡戰亂的準噶爾官民不愿意給達瓦齊賣命, 爭相率眾歸附清軍。

1755年乾隆一攻準噶爾

四月, 清軍西、北兩路大軍挺進到博爾塔拉會師。 五月, 清軍兵不血刃占領伊犁, 在準噶爾躲藏30年的羅布藏丹津也被清軍俘獲。 眾叛親離的達瓦齊在伊犁以西90公里處的格登山(今新疆昭蘇縣境內), 好不容易拼湊起近萬士卒,憑險頑抗。五月十四日,清軍進抵格登山將達瓦齊所部團團圍住。

清軍中有一位名叫阿玉錫的四品翼長,原是準噶爾汗國的低級官員,后來因為犯罪而被判斷臂的刑罰。不甘坐以待斃的阿玉錫越獄逃跑,于1733年跑到烏里雅蘇臺向清朝投誠。乾隆皇帝從薩喇爾口中聽說阿玉錫有唐朝尉遲恭的風范,可以空手奪人槍矛,當即親自召見阿玉錫,擢升他為侍衛,出兵準噶爾時又派遣他到軍前效力。1755年五月十四日夜,阿玉錫奉定邊左副將軍阿睦爾撒納之命,和同在清軍中效力的準噶爾人巴圖濟爾噶勒、察哈什率領22名官兵,潛入達瓦齊在格登山的營寨刺探軍情。但欲建奇功的阿玉錫卻沒有完全遵照阿睦爾撒納的指示行事,他與一行兵丁身穿準噶爾軍的衣甲,借夜色掩護向格登山前進。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偽裝者攜帶的武器,除了弓箭刀矛等冷兵器,每人還背著一桿尺寸較短的火繩槍。

郎世寧繪,格登鄂拉斫營圖,表現了阿玉錫等三名巴圖魯率領22名精騎沖破格登山準噶爾大營的場面

盡管屢次和準噶爾軍作戰,清軍往往可以憑借火炮威力大、數量多,在火力上占據優勢,但準噶爾軍性能相對優異的單兵火器也不可能不引起清朝方面的關注。昭莫多之戰結束后,清軍繳獲大批準噶爾人的軍火,包括步兵用的“厄魯特鳥槍”和騎兵用的“沙圖納爾”火繩槍,康熙皇帝特別指示:“此鳥槍乃俘虜厄魯特者,鐵甚好,試放亦好。槍鞘甚劣,已棄之。寄信問皇太子安。火藥甚差。爾等造槍鞘,施放看看。”(《宮中檔康熙朝奏折》第8輯,康熙三十五年十月)首次提出要對繳獲的準噶爾火繩槍進行改良仿制。1717—1720年清朝與準噶爾爭奪西藏期間,準噶爾人將“贊巴拉克”輕型火炮縮小口徑改良成“雜不喇大鳥槍”(別稱“贊巴拉特鳥槍”),并用于戰場。這種有效射程大于清軍鳥槍的火器很快引起清軍將帥的關注,撫遠大將軍王胤禎特意仿造了300桿“雜不喇大鳥槍”留貯甘州武庫備用。1731年,清軍在和通泊之戰慘敗后,雍正皇帝為了讓清軍在戰備上取得對準噶爾軍的全面優勢,下旨在北京和西安兩地大規模仿制準噶爾軍的火繩槍。根據陜甘總督劉于義奏報,到1733年,僅西安一地就批量仿制了4800桿“雜不喇大鳥槍”。(詳見《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23冊,署陜西總督劉于義等奏,雍正十一年正月二十六日。)使用“雜不喇大鳥槍”的士兵與子母炮炮手混編,作為火力補充。

與全長近兩米的西安造“雜不喇大鳥槍”相比,北京造的“雜不喇鳥槍”尺寸明顯短小得多。北京故宮博物院館藏的兩桿“雜不喇鳥槍”,一桿全長1米,口徑9毫米;另一桿全長88厘米,口徑15毫米。其形制已經和“沙圖納爾”騎兵用火繩槍無異。1732年九月初十,由內務府造辦處仿制的1000桿“雜不喇鳥槍”被送往清軍北路軍察罕廋爾大營。此后,這種便于騎兵使用的準噶爾火繩槍繼續被清朝方面大量仿制。1748年,乾隆皇帝諭令內務府造辦處:“贊巴拉特鳥槍、箭俱是有用之物,理當多造些備用。著各交該處,速造贊巴拉特鳥槍三千桿、箭五萬枝。”(《清宮內務府造辦處檔案總匯》第16冊,乾隆十三年十一月初七日諭)阿玉錫和他的部下們背上的火繩槍,就是內務府仿制的“雜不喇鳥槍”。

阿玉錫蕩寇圖,可以看到他背上背的火繩槍

阿玉錫充分利用自己是準噶爾人的優勢,騙過了達瓦齊設在外圍的崗哨。等到接近達瓦齊大營時,阿玉錫一聲令下,這25名清軍隨即在達瓦齊的軍營中左沖右突,攪得天翻地覆,格登山下的清軍亦強攻上山。至1755年五月十五日黎明時分,4000名準噶爾人向清軍投誠,達瓦齊僅率2000余敗兵向天山南路出逃。六月八日,達瓦齊在逃到天山南路烏什城時,被該城城主霍集斯俘獲,隨即獻給清軍。

準噶爾琿臺吉被執,天山南路的回部各城邦也紛紛宣布效忠清朝。這樣,從清軍出兵到達瓦齊被俘,不過經歷了4個月的時間,曾經讓清朝康熙、雍正兩代皇帝頭疼不已的準噶爾汗國,現在竟如此不堪一擊。

捷報頻頻傳到北京,奇襲格登山的頭號功臣阿玉錫獲得了乾隆皇帝為他御作打油詩的殊榮,著名外籍畫家郎世寧也把這位準噶爾人出身的清軍軍官橫槊蕩寇的身影永遠留在了油畫里。歡喜不已的乾隆皇帝以為自己真的建立了父祖也無法企及的一統西域之武功,卻沒想到麻煩事還在后頭。

本文摘自《戰爭事典032》

好不容易拼湊起近萬士卒,憑險頑抗。五月十四日,清軍進抵格登山將達瓦齊所部團團圍住。

清軍中有一位名叫阿玉錫的四品翼長,原是準噶爾汗國的低級官員,后來因為犯罪而被判斷臂的刑罰。不甘坐以待斃的阿玉錫越獄逃跑,于1733年跑到烏里雅蘇臺向清朝投誠。乾隆皇帝從薩喇爾口中聽說阿玉錫有唐朝尉遲恭的風范,可以空手奪人槍矛,當即親自召見阿玉錫,擢升他為侍衛,出兵準噶爾時又派遣他到軍前效力。1755年五月十四日夜,阿玉錫奉定邊左副將軍阿睦爾撒納之命,和同在清軍中效力的準噶爾人巴圖濟爾噶勒、察哈什率領22名官兵,潛入達瓦齊在格登山的營寨刺探軍情。但欲建奇功的阿玉錫卻沒有完全遵照阿睦爾撒納的指示行事,他與一行兵丁身穿準噶爾軍的衣甲,借夜色掩護向格登山前進。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偽裝者攜帶的武器,除了弓箭刀矛等冷兵器,每人還背著一桿尺寸較短的火繩槍。

郎世寧繪,格登鄂拉斫營圖,表現了阿玉錫等三名巴圖魯率領22名精騎沖破格登山準噶爾大營的場面

盡管屢次和準噶爾軍作戰,清軍往往可以憑借火炮威力大、數量多,在火力上占據優勢,但準噶爾軍性能相對優異的單兵火器也不可能不引起清朝方面的關注。昭莫多之戰結束后,清軍繳獲大批準噶爾人的軍火,包括步兵用的“厄魯特鳥槍”和騎兵用的“沙圖納爾”火繩槍,康熙皇帝特別指示:“此鳥槍乃俘虜厄魯特者,鐵甚好,試放亦好。槍鞘甚劣,已棄之。寄信問皇太子安。火藥甚差。爾等造槍鞘,施放看看。”(《宮中檔康熙朝奏折》第8輯,康熙三十五年十月)首次提出要對繳獲的準噶爾火繩槍進行改良仿制。1717—1720年清朝與準噶爾爭奪西藏期間,準噶爾人將“贊巴拉克”輕型火炮縮小口徑改良成“雜不喇大鳥槍”(別稱“贊巴拉特鳥槍”),并用于戰場。這種有效射程大于清軍鳥槍的火器很快引起清軍將帥的關注,撫遠大將軍王胤禎特意仿造了300桿“雜不喇大鳥槍”留貯甘州武庫備用。1731年,清軍在和通泊之戰慘敗后,雍正皇帝為了讓清軍在戰備上取得對準噶爾軍的全面優勢,下旨在北京和西安兩地大規模仿制準噶爾軍的火繩槍。根據陜甘總督劉于義奏報,到1733年,僅西安一地就批量仿制了4800桿“雜不喇大鳥槍”。(詳見《雍正朝漢文朱批奏折匯編》23冊,署陜西總督劉于義等奏,雍正十一年正月二十六日。)使用“雜不喇大鳥槍”的士兵與子母炮炮手混編,作為火力補充。

與全長近兩米的西安造“雜不喇大鳥槍”相比,北京造的“雜不喇鳥槍”尺寸明顯短小得多。北京故宮博物院館藏的兩桿“雜不喇鳥槍”,一桿全長1米,口徑9毫米;另一桿全長88厘米,口徑15毫米。其形制已經和“沙圖納爾”騎兵用火繩槍無異。1732年九月初十,由內務府造辦處仿制的1000桿“雜不喇鳥槍”被送往清軍北路軍察罕廋爾大營。此后,這種便于騎兵使用的準噶爾火繩槍繼續被清朝方面大量仿制。1748年,乾隆皇帝諭令內務府造辦處:“贊巴拉特鳥槍、箭俱是有用之物,理當多造些備用。著各交該處,速造贊巴拉特鳥槍三千桿、箭五萬枝。”(《清宮內務府造辦處檔案總匯》第16冊,乾隆十三年十一月初七日諭)阿玉錫和他的部下們背上的火繩槍,就是內務府仿制的“雜不喇鳥槍”。

阿玉錫蕩寇圖,可以看到他背上背的火繩槍

阿玉錫充分利用自己是準噶爾人的優勢,騙過了達瓦齊設在外圍的崗哨。等到接近達瓦齊大營時,阿玉錫一聲令下,這25名清軍隨即在達瓦齊的軍營中左沖右突,攪得天翻地覆,格登山下的清軍亦強攻上山。至1755年五月十五日黎明時分,4000名準噶爾人向清軍投誠,達瓦齊僅率2000余敗兵向天山南路出逃。六月八日,達瓦齊在逃到天山南路烏什城時,被該城城主霍集斯俘獲,隨即獻給清軍。

準噶爾琿臺吉被執,天山南路的回部各城邦也紛紛宣布效忠清朝。這樣,從清軍出兵到達瓦齊被俘,不過經歷了4個月的時間,曾經讓清朝康熙、雍正兩代皇帝頭疼不已的準噶爾汗國,現在竟如此不堪一擊。

捷報頻頻傳到北京,奇襲格登山的頭號功臣阿玉錫獲得了乾隆皇帝為他御作打油詩的殊榮,著名外籍畫家郎世寧也把這位準噶爾人出身的清軍軍官橫槊蕩寇的身影永遠留在了油畫里。歡喜不已的乾隆皇帝以為自己真的建立了父祖也無法企及的一統西域之武功,卻沒想到麻煩事還在后頭。

本文摘自《戰爭事典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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