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只要有戰爭, 軍事家們就絕不會對毒氣置之不理……毒氣是一種更高級的殺人形式。
——弗里茨·哈伯教授在1919年接受諾貝爾獎時的演說
1918年, 德軍在西線投入的毒氣彈, 數量之大, 前所未有。 對德軍來說, 毒氣戰是自當年3月啟動的一系列攻勢中的重要一環, 這次“最后的進攻”被稱為“春季攻勢”或更為人們熟知的“皇帝會戰”, 其目的是趕在強大的美軍部隊抵達歐洲戰線之前, 最后一次試圖徹底擊敗協約國。
攻勢中, 德國人采取了由布魯赫姆勒(Bruchmuller)上校發明的、高度復雜的炮兵戰術。 他曾經在東線親自試驗過這種戰術:1917年9月,
3月10日到13日, 連續4夜, 德軍用15萬發黃十字炮彈對康布雷—薩利恩特地區進行了地毯式的炮擊。 后來又在15個小時內向阿爾芒蒂耶爾鎮傾瀉了2萬發炮彈, 液態芥子氣像雨水一樣在大街小巷中流淌。 為了求生, 人們佩戴防毒面具長達數小時, 防毒面具里的空氣變得腐臭難聞, 令人不堪忍受。 此地春季氣候溫和, 芥子氣從液態迅速揮發成氣態, 無孔不入。 當人們解開衣服或者擦眼睛周圍的汗水時, 毒氣就向他們進攻。 至3月16日為止, 在一周的時間內, 協約國軍有6195人中毒, 被送進醫院;接下來的一周又有6874人被送進醫院。 4月13日之前的一周可能是他們傷亡最慘重的一段時間, 有7000名受害者潮水般地涌進了野戰醫院。
圖為德國77毫米野戰炮使用的藍十字毒氣彈,
3月21日, 德軍針對英軍第3軍和第5軍發動了“皇帝會戰”中的第一次總攻, 即著名的“圣米迦勒攻勢”。 縱觀規模、強度、兵力與戰果, 這次攻勢毫無疑問被視為是絕無僅有的當時世界上最強大、最猛烈的進攻。 戰斗中, 德軍將布魯赫姆勒上校的毒氣戰術發揮得淋漓盡致, 不但使英軍炮兵陣地癱瘓, 還給英軍步兵造成了慘重的傷亡。 襲擊英軍步兵的時候, 德軍將全部炮彈中的50%分給光氣和藍十字毒氣彈;壓制英軍炮兵的時候,
支援步兵進攻的時候, 德軍采用了“炮兵華爾茲”(Feuerwalze)和“徐進彈幕射擊”兩種戰術。 這些戰術對協約國來說并不新鮮, 實際上英法軍隊都運用已久了。 貫徹上述兩種戰術時, 德軍發射了大量毒氣彈, 著名的精銳步兵“暴風突擊隊”就跟在炮彈落點之后328碼處。
4月9日至25日, 德軍在弗蘭德斯發動了代號為“若爾熱特”(Georgette)的攻勢。 戰斗中, 德軍使用的芥子氣彈占到了全部毒氣彈的三分之一;阿爾芒蒂耶爾鎮再次遭到德軍的重點“關照”, 此地英軍戰壕內的芥子氣液滴甚至多到可以流淌的程度。 在于呂什和貝蒂納(Bethune)有大約4000名平民暴露在芥子氣中,但由于事前已經做好了預防措施,只有230人嚴重受傷、19人死亡。另外,德軍還利用芥子氣來孤立凱梅爾山的英軍陣地:在該山的北坡散播了大量芥子氣液滴并派兵攻占了南坡。
德軍工兵正在布設拋射炮
盡管德軍的攻勢取得重大進展,攻占大片土地,卻依然沒有取得決定性勝利。
4月11日,英國陸軍元帥黑格發布了著名的“特殊命令”:“我們前面沒有路,但要打出一條路,每一塊陣地都要堅守到最后一個人,任何人不許退卻。相信我們的事業是正義的,我們是有強大后盾的,我們每個人都應堅持戰斗到底。”在其后的幾周內,德軍200個師突進40多英里,俘獲英軍8萬人,繳獲大炮1000多門。特別工兵旅也在節節敗退,其A連指揮官A. E. 霍奇金上尉描述道:“白天和夜間的任何時刻,都處在敵人襲擊的威脅中。當夜,新月當空,轟炸的時刻又開始了,空中密布敵人的戰機。”
6月至7月,德軍針對南部的法軍防線繼續展開一系列大規模進攻,連續發動“布呂歇爾(Blucher)攻勢”“格奈森瑙(Gneisenau)攻勢”和“馬恩河—蘭斯攻勢”,但毒氣彈發揮的作用都不大。鑒于佩戴防毒面具作戰十分容易疲勞,出于對影響己方進攻效率的擔心,德軍減少了毒氣彈的用量,給協約國軍隊造成的傷亡也相應減輕了許多。7月15日,馬恩河戰場的德軍部隊正在發射毒氣彈時,風向突然改變,逆流的毒氣殺死了大量猝不及防的德軍突擊隊員。此戰過后,德軍開始將紅色和紫色的苯胺染料填充到芥子氣炮彈中,以便部隊識別受芥子氣污染的彈坑。當然,這對協約國軍來說同樣是個好消息,他們很快就意識到,如果德軍用芥子氣炮彈轟擊某處地域,那就意味著在未來48—72小時內,德軍將不會從這處地域發起進攻。由此可以預判相鄰區域很可能是德軍的主攻方向。為擴大毒氣彈的殺傷面,德軍研制了一種空爆定時引信。然而,一旦德軍轉入防御狀態,這種引信就沒法使用了,否則很可能誤傷自己人。
1918年,3名佩戴M17皮制防毒面具和“11-C-11”型過濾器的德軍防空炮手,注意三人身上都穿著護甲
德軍進攻得逞主要得力于芥子氣,協約國部隊后來繳獲了德軍的軍火庫,發現里面有一多半都是化學武器。僅美軍就有7萬人因芥子氣傷亡,占整個戰爭中美軍全部死傷人數的1/4以上。德軍雖然長驅直入,卻為自己埋下了失敗的種子。7月和8月,協約國軍隊恢復了力量,馬上就對德軍拉得過長的戰線進行了打擊。協約國軍終于也可以依靠化學武器了——到了8月,英美兩國從工廠訂購的毒氣彈已經增加到炮彈總量的20%—30%。
戰爭剩余的時間內,德軍開始大踏步撤退,芥子氣在這個階段表現出更大的威力。實戰證明,它更適合用于防御而非進攻。7月31日,為抵御美國遠征軍在凡爾登以西發動的一次進攻,德軍發射了34萬枚芥子氣彈。9月至10月間,英軍每周都有3000到4000人因芥子氣而傷亡,但情況正在逐漸改善。隨著英軍在戰場上不斷推進,德軍的目標越來越狹窄,炮擊的效果也越來越差。由于補給和指揮都開始變得混亂,德軍已經不可能制定復雜的火力計劃。當法軍開始推進時,德國人沮喪地發現他們并沒有被芥子氣擋住腳步,因為法軍已經學會如何以較低的傷亡通過染毒區。9月份,德軍芥子氣炮彈的供應已經無法滿足前線巨大的需求,但他們還是動用最后的庫存延緩了美軍對圣米耶爾(St Mihiel)的進攻。到了10月,毒氣已經不再是阻擋協約國軍隊前進的重要因素了,德軍戰斗力發生了滑坡式的衰竭。
本文摘自《戰爭事典044》
在于呂什和貝蒂納(Bethune)有大約4000名平民暴露在芥子氣中,但由于事前已經做好了預防措施,只有230人嚴重受傷、19人死亡。另外,德軍還利用芥子氣來孤立凱梅爾山的英軍陣地:在該山的北坡散播了大量芥子氣液滴并派兵攻占了南坡。德軍工兵正在布設拋射炮
盡管德軍的攻勢取得重大進展,攻占大片土地,卻依然沒有取得決定性勝利。
4月11日,英國陸軍元帥黑格發布了著名的“特殊命令”:“我們前面沒有路,但要打出一條路,每一塊陣地都要堅守到最后一個人,任何人不許退卻。相信我們的事業是正義的,我們是有強大后盾的,我們每個人都應堅持戰斗到底。”在其后的幾周內,德軍200個師突進40多英里,俘獲英軍8萬人,繳獲大炮1000多門。特別工兵旅也在節節敗退,其A連指揮官A. E. 霍奇金上尉描述道:“白天和夜間的任何時刻,都處在敵人襲擊的威脅中。當夜,新月當空,轟炸的時刻又開始了,空中密布敵人的戰機。”
6月至7月,德軍針對南部的法軍防線繼續展開一系列大規模進攻,連續發動“布呂歇爾(Blucher)攻勢”“格奈森瑙(Gneisenau)攻勢”和“馬恩河—蘭斯攻勢”,但毒氣彈發揮的作用都不大。鑒于佩戴防毒面具作戰十分容易疲勞,出于對影響己方進攻效率的擔心,德軍減少了毒氣彈的用量,給協約國軍隊造成的傷亡也相應減輕了許多。7月15日,馬恩河戰場的德軍部隊正在發射毒氣彈時,風向突然改變,逆流的毒氣殺死了大量猝不及防的德軍突擊隊員。此戰過后,德軍開始將紅色和紫色的苯胺染料填充到芥子氣炮彈中,以便部隊識別受芥子氣污染的彈坑。當然,這對協約國軍來說同樣是個好消息,他們很快就意識到,如果德軍用芥子氣炮彈轟擊某處地域,那就意味著在未來48—72小時內,德軍將不會從這處地域發起進攻。由此可以預判相鄰區域很可能是德軍的主攻方向。為擴大毒氣彈的殺傷面,德軍研制了一種空爆定時引信。然而,一旦德軍轉入防御狀態,這種引信就沒法使用了,否則很可能誤傷自己人。
1918年,3名佩戴M17皮制防毒面具和“11-C-11”型過濾器的德軍防空炮手,注意三人身上都穿著護甲
德軍進攻得逞主要得力于芥子氣,協約國部隊后來繳獲了德軍的軍火庫,發現里面有一多半都是化學武器。僅美軍就有7萬人因芥子氣傷亡,占整個戰爭中美軍全部死傷人數的1/4以上。德軍雖然長驅直入,卻為自己埋下了失敗的種子。7月和8月,協約國軍隊恢復了力量,馬上就對德軍拉得過長的戰線進行了打擊。協約國軍終于也可以依靠化學武器了——到了8月,英美兩國從工廠訂購的毒氣彈已經增加到炮彈總量的20%—30%。
戰爭剩余的時間內,德軍開始大踏步撤退,芥子氣在這個階段表現出更大的威力。實戰證明,它更適合用于防御而非進攻。7月31日,為抵御美國遠征軍在凡爾登以西發動的一次進攻,德軍發射了34萬枚芥子氣彈。9月至10月間,英軍每周都有3000到4000人因芥子氣而傷亡,但情況正在逐漸改善。隨著英軍在戰場上不斷推進,德軍的目標越來越狹窄,炮擊的效果也越來越差。由于補給和指揮都開始變得混亂,德軍已經不可能制定復雜的火力計劃。當法軍開始推進時,德國人沮喪地發現他們并沒有被芥子氣擋住腳步,因為法軍已經學會如何以較低的傷亡通過染毒區。9月份,德軍芥子氣炮彈的供應已經無法滿足前線巨大的需求,但他們還是動用最后的庫存延緩了美軍對圣米耶爾(St Mihiel)的進攻。到了10月,毒氣已經不再是阻擋協約國軍隊前進的重要因素了,德軍戰斗力發生了滑坡式的衰竭。
本文摘自《戰爭事典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