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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通泊畔的遍地遗骸,19世纪前清军最惨的败仗

秦時明月漢時關, 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 不教胡馬度陰山。

這首膾炙人口的詩歌是唐代著名的邊塞詩人王昌齡的經典名作《出塞》, 短短的四句二十八字, 道盡了詩人對游牧武裝集團年年擾邊的憤慨。 在中國歷史上, 即使強盛如漢唐帝國, 也都曾因特定時期的歷史原因受困于北方游牧民族的侵擾。 而與此相關的許多歷史典故, 如“白登之圍”“渭水之盟”也早已眾所周知。 不過, 很少有人知道, 就連“長于夷狄”的清王朝, 竟然也上演過“胡馬度陰山”的“危機時刻”:清康熙二十九年, 也就是公元1690年6月,

漠西蒙古的準噶爾部“博碩克圖汗”綽羅斯·噶爾丹在征服了清朝屏藩漠北喀爾喀蒙古諸部之后, 揮師3萬南下, 進逼清朝直接統治下的漠南蒙古, 一場長達68年的拉鋸戰就此觸發。

準噶爾軍擅長野戰, 但攻堅能力方面一直是短板。 是以在和俄國的沖突中, 準噶爾人長期只能坐視俄國人利用堡壘點、線、面結合, 蠶食北方領地而徒喚奈何。 噶爾丹策零為了改變這種狀況, 曾勒令在齋桑湖之戰中俘虜的瑞典籍俄軍炮兵準尉列納特, 帶領亞梅什湖之戰中被俘的俄國技師, 采用歐洲人的鑄炮技術, 為準噶爾軍鑄造大炮, 共制造了7門銅炮和3門臼炮。 他還在準噶爾傳統炮兵“包沁”之外又建立了一支歐式炮兵部隊, 但這支初建之師的裝備還是以長于野戰的輕型火炮為主,

依舊缺乏可以擔當攻堅使命的重炮。 不難想象, 倘若雍正皇帝能夠堅定不移地將筑城進逼的計劃進行到底, 將會對準噶爾汗國造成多大的威脅。


噶爾丹畫像

1731年二月, 雍正皇帝在給傅爾丹奏折的批復中表示, 要繼續增派京師八旗和地方駐防八旗兵充實北路軍的軍力。 預計到1731年秋, 北路軍察罕廋爾大營的兵力將從兩萬余人增添至四萬余人。 1731年四月二十五日, 傅爾丹在科布多河以西修筑了北路軍西進計劃中的第一座大城, 西路軍也已經前出至巴爾庫爾筑城;到1732年, 北路軍可以推進到額爾齊斯河, 西路軍可以推進到烏魯木齊, 形成掎角之勢讓準噶爾人腹背受敵。 但正當兩路大軍的筑城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時,

雍正皇帝又改變既定方案。 原因是噶爾丹策零幾次襲擾清軍作戰區域都在西路軍的防區, 這就給雍正皇帝造成了一種錯覺:哈密、巴里坤等處在接下來的作戰中仍然會是準噶爾軍重點進攻的目標, 那么清朝是否可以趁準噶爾后方空虛的當口“分賊力于一方, 指示進剿另一方”呢?

在這種主觀臆斷思維的主導下, 雍正皇帝急不可耐地命令傅爾丹必須于1731年七月完成科布多的筑城工作, 而后舉精兵6000于同年八月奔襲額爾齊斯河的準噶爾牧地。 可是實際上, 噶爾丹策零已經準備掉轉矛頭對付清朝的北路軍了。

1731年五月, 從準噶爾逃脫至科布多的被俘清軍西路軍士兵藍生芝報告稱,

準噶爾已在阿爾泰山集結兵力, 欲攻北路。 這時, 準噶爾軍還在大舉進攻吐魯番東部清軍西路軍駐守的魯谷慶(今魯克沁)。 準軍聲勢浩大, 魯谷慶的清軍被圍困了四十多天。 西路軍戰區急如星火的奏報使雍正皇帝更加堅定地相信:準噶爾軍未來的軍事行動仍將主攻哈密、吐魯番地區。 是以清朝方面對藍生芝的報告采取了冷處理。

六月初三, 在距科布多筑城地不遠的烏蘇圖舒魯克卡倫駐防的清軍抓獲一名準噶爾人塔蘇爾海丹巴, 他供稱:“本年正月, 我臺吉噶爾丹策零傳令準噶爾之眾, 出三萬兵約于五月初, 合兵于奇蘭之地……小策零敦多布統率駐扎之兵, 原號稱三萬, 但未全至。 現羅布藏策零(噶爾丹策零的妹夫)屬下一千六百兵耽延未至外,

又有千兵未到。 現僅有兵二萬余。 ”(《軍機處滿文月折檔》靖邊大將軍傅爾丹等奏, 雍正九年六月十八日)基本證實了此前士兵藍生芝的報告。

機不可失, 傅爾丹決定先發制人提前行動, 趁準噶爾軍尚未完成集結之際速迎掩殺, 襲擾準噶爾軍, 挫敗其戰略意圖, 挽回科舍圖之戰落敗后清朝一方的被動局面。 在沒有上報給雍正皇帝的情況下, 六月初九, 傅爾丹以都統袞泰、總兵胡杰、參贊大臣陳泰等率滿漢官兵9300余人留守科布多;又令順承郡王錫保等至特斯卡倫等處勘測地形;傅爾丹自己親自率領包括京師八旗、山西右衛八旗、盛京八旗、黑龍江駐防八旗及索倫獵手等鳥槍騎兵在內的1萬精兵, 輕裝出發。隨軍的將領巴賽、查弼納、馬爾齊、塔爾岱等均是久隨傅爾丹征戰的沙場宿將,陣容不可謂不強大。


反映準噶爾軍和清軍交戰的繪畫作品

六月十六日,傅爾丹率軍行經扎克賽河時,抓獲準噶爾牧人12名,其中一名叫巴爾喀的供認:“今小策零敦多布身邊之兵僅千,我兵并未立營駐扎,俱隨水草分駐……號稱備兵三萬,尚未全至。今陸續而來,已到實數不知。大概估計,多半已至……”(《軍機處滿文月折檔》靖邊大將軍傅爾丹等奏,雍正九年六月二十八日)

小策零敦多布是大策零敦多布的堂侄,號墨爾根代青,原本率領自己的昂吉駐牧于喀喇沙爾一帶(今新疆焉耆),監控天山南路各回部城邦。戰爭爆發后,他即被噶爾丹策零調到汗國東線與清軍作戰。在準噶爾進攻哈密等處的多次軍事行動中,小策零敦多布都當仁不讓地充當急先鋒。此次,準噶爾進攻清軍北路軍防區的戰事,本是由大策零敦多布、多爾濟丹巴父子和小策零敦多布共同領軍,但年事已高的大策零敦多布于途中患上眼疾,由他統率的近萬部隊行軍被耽擱,所以原定的三萬部隊并未按時集結完畢,只有小策零敦多布率領自己的私兵一千多人到達阿爾泰山麓的察罕哈達以東地區。對于傅爾丹而言,這真是絕佳的立功機會。小策零敦多布在準噶爾的名氣僅次于大策零敦多布,如果能將他擊斬或生俘,將會對準噶爾軍的士氣起到極大的打擊作用,也是挫敗準噶爾進軍圖謀的有效方式。于是,傅爾丹取消原定進攻游牧在圖魯圖綽爾的準噶爾人牧群的行動,改為直接進攻察罕哈達的小策零敦多布本部。

六月十八日,清軍急行軍兩日后到達博克托嶺(今蒙古國科布多市以西50公里處的和塞爾赫山)下的圖爾巴圖湖。由參贊大臣蘇圖等率領的1000名京師八旗兵首先和正在此地放牧的準噶爾軍發生遭遇戰,這時的準噶爾軍已經在此聚眾近萬人,不過由于分散駐牧,反而未能對清軍形成兵力優勢。之后,清軍后續部隊陸續趕到,準噶爾軍面對來勢洶洶的清軍只能邊打邊走。此后連續兩天的激戰中,清軍緊緊追在準噶爾軍后面不斷發起攻擊,一直追到距離科布多大營西北一百多公里的和通泊。

六月二十一日,正當傅爾丹狂飆突進之時,大、小策零敦多布聚集的3萬人馬抵達和通泊戰場外圍。形勢頓時逆轉——準噶爾軍對清軍形成了3∶1的兵力優勢。

二十一日下午,傅爾丹和手下眾將商議后決定率部后撤,清軍以前鋒統領定壽、副都統蘇圖、覺羅海蘭等領1000兵在東,歸化城副都統馬爾齊、塔爾岱領1000兵在西——兩路人馬負責殿后,傅爾丹自率主力8000人在前。清軍撤退當晚即于路上遭遇狂風暴雨,擔負殿后任務的定壽部1000人行動遲緩,被準噶爾軍追上包圍。素有勇名的小策零敦多布一馬當先,率領親衛部隊200騎突擊定壽部,深受鼓舞的準噶爾軍士兵也爭先恐后地殺入戰陣。定壽部清軍驟然陷入血戰,隨身攜帶的少量彈藥箭矢又很快用完。六月二十二日,殿后的兩支清軍分隊遭到毀滅性打擊,其中西路定壽部全軍覆沒,定壽本人自盡、馬爾齊等以下高級將官全部戰死,僅有覺羅海蘭突圍而出。

殲滅定壽部后,準噶爾軍開始進攻傅爾丹親率的主力部隊。列納特所統領的歐式炮隊也趕到戰場。在準噶爾軍準確而猛烈的炮火轟擊下,清軍傷亡慘重。由索倫獵手為主體構成的黑龍江兵丁雖然單兵作戰素質極高,但整體紀律較差,首先潰營而去。六月二十三日,察哈爾八旗、土默特、喀喇沁等數千蒙古兵丁也在準噶爾軍的猛烈沖擊下潰散,歸化城土默特副都統袞布竟投降了準噶爾軍。最后,只剩傅爾丹親率的京師八旗依舊在抵抗。戰至二十五日,傅爾丹知敗局已定,遂率領建制尚存的4000名八旗兵列成方陣,護衛隨軍的火炮等輜重物資突圍。準噶爾軍不顧可能遭遇清朝援軍的危險,一路上死死咬住傅爾丹部,不斷發起進攻,而清軍邊打邊撤。此前一直反對雍正皇帝西北用兵的參贊大臣達福到了真正的戰場后,倒是以命相搏,親自斷后,最終戰死疆場。二十八日,清軍撤至哈爾哈納河,仍未擺脫緊追其后的準噶爾軍。傅爾丹為了加快撤退的速度,命令部隊扔下輜重物資,隨后分作兩路,一路由傅爾丹統率,一路由輔國公巴賽統率,繼續向科布多方向回撤。七月初一,傅爾丹親統的兩千殘余清軍終于撤回科布多;巴賽一路卻在準噶爾軍的圍追堵截下全軍覆沒。副都統塔爾岱在奮力保護主將傅爾丹突圍的過程中,受重傷掉隊,幸虧其坐騎得力,這匹忠心的戰馬一路馱著瀕死的主人不離不棄,使塔爾岱終于在七月初七成功脫險,返回科布多。


和通泊之戰清軍官兵損失表(選自張建《和通泊之役與大清國的邊務危機》)

和通泊一戰,清軍在作戰中陣亡及被俘者有6923名,303名官兵在潰敗時被殺或遭俘虜,總共損失官兵達7226人,僥幸逃出生天的只有2000余人——戰損率達到參戰兵力的70%!慘烈程度堪比1652定南大將軍尼堪被擊斃的衡州之戰,被美國的中亞史學家斯塔爾認為是19世紀以前清軍最大的一次敗仗。

本文摘自《戰爭事典032》

輕裝出發。隨軍的將領巴賽、查弼納、馬爾齊、塔爾岱等均是久隨傅爾丹征戰的沙場宿將,陣容不可謂不強大。


反映準噶爾軍和清軍交戰的繪畫作品

六月十六日,傅爾丹率軍行經扎克賽河時,抓獲準噶爾牧人12名,其中一名叫巴爾喀的供認:“今小策零敦多布身邊之兵僅千,我兵并未立營駐扎,俱隨水草分駐……號稱備兵三萬,尚未全至。今陸續而來,已到實數不知。大概估計,多半已至……”(《軍機處滿文月折檔》靖邊大將軍傅爾丹等奏,雍正九年六月二十八日)

小策零敦多布是大策零敦多布的堂侄,號墨爾根代青,原本率領自己的昂吉駐牧于喀喇沙爾一帶(今新疆焉耆),監控天山南路各回部城邦。戰爭爆發后,他即被噶爾丹策零調到汗國東線與清軍作戰。在準噶爾進攻哈密等處的多次軍事行動中,小策零敦多布都當仁不讓地充當急先鋒。此次,準噶爾進攻清軍北路軍防區的戰事,本是由大策零敦多布、多爾濟丹巴父子和小策零敦多布共同領軍,但年事已高的大策零敦多布于途中患上眼疾,由他統率的近萬部隊行軍被耽擱,所以原定的三萬部隊并未按時集結完畢,只有小策零敦多布率領自己的私兵一千多人到達阿爾泰山麓的察罕哈達以東地區。對于傅爾丹而言,這真是絕佳的立功機會。小策零敦多布在準噶爾的名氣僅次于大策零敦多布,如果能將他擊斬或生俘,將會對準噶爾軍的士氣起到極大的打擊作用,也是挫敗準噶爾進軍圖謀的有效方式。于是,傅爾丹取消原定進攻游牧在圖魯圖綽爾的準噶爾人牧群的行動,改為直接進攻察罕哈達的小策零敦多布本部。

六月十八日,清軍急行軍兩日后到達博克托嶺(今蒙古國科布多市以西50公里處的和塞爾赫山)下的圖爾巴圖湖。由參贊大臣蘇圖等率領的1000名京師八旗兵首先和正在此地放牧的準噶爾軍發生遭遇戰,這時的準噶爾軍已經在此聚眾近萬人,不過由于分散駐牧,反而未能對清軍形成兵力優勢。之后,清軍后續部隊陸續趕到,準噶爾軍面對來勢洶洶的清軍只能邊打邊走。此后連續兩天的激戰中,清軍緊緊追在準噶爾軍后面不斷發起攻擊,一直追到距離科布多大營西北一百多公里的和通泊。

六月二十一日,正當傅爾丹狂飆突進之時,大、小策零敦多布聚集的3萬人馬抵達和通泊戰場外圍。形勢頓時逆轉——準噶爾軍對清軍形成了3∶1的兵力優勢。

二十一日下午,傅爾丹和手下眾將商議后決定率部后撤,清軍以前鋒統領定壽、副都統蘇圖、覺羅海蘭等領1000兵在東,歸化城副都統馬爾齊、塔爾岱領1000兵在西——兩路人馬負責殿后,傅爾丹自率主力8000人在前。清軍撤退當晚即于路上遭遇狂風暴雨,擔負殿后任務的定壽部1000人行動遲緩,被準噶爾軍追上包圍。素有勇名的小策零敦多布一馬當先,率領親衛部隊200騎突擊定壽部,深受鼓舞的準噶爾軍士兵也爭先恐后地殺入戰陣。定壽部清軍驟然陷入血戰,隨身攜帶的少量彈藥箭矢又很快用完。六月二十二日,殿后的兩支清軍分隊遭到毀滅性打擊,其中西路定壽部全軍覆沒,定壽本人自盡、馬爾齊等以下高級將官全部戰死,僅有覺羅海蘭突圍而出。

殲滅定壽部后,準噶爾軍開始進攻傅爾丹親率的主力部隊。列納特所統領的歐式炮隊也趕到戰場。在準噶爾軍準確而猛烈的炮火轟擊下,清軍傷亡慘重。由索倫獵手為主體構成的黑龍江兵丁雖然單兵作戰素質極高,但整體紀律較差,首先潰營而去。六月二十三日,察哈爾八旗、土默特、喀喇沁等數千蒙古兵丁也在準噶爾軍的猛烈沖擊下潰散,歸化城土默特副都統袞布竟投降了準噶爾軍。最后,只剩傅爾丹親率的京師八旗依舊在抵抗。戰至二十五日,傅爾丹知敗局已定,遂率領建制尚存的4000名八旗兵列成方陣,護衛隨軍的火炮等輜重物資突圍。準噶爾軍不顧可能遭遇清朝援軍的危險,一路上死死咬住傅爾丹部,不斷發起進攻,而清軍邊打邊撤。此前一直反對雍正皇帝西北用兵的參贊大臣達福到了真正的戰場后,倒是以命相搏,親自斷后,最終戰死疆場。二十八日,清軍撤至哈爾哈納河,仍未擺脫緊追其后的準噶爾軍。傅爾丹為了加快撤退的速度,命令部隊扔下輜重物資,隨后分作兩路,一路由傅爾丹統率,一路由輔國公巴賽統率,繼續向科布多方向回撤。七月初一,傅爾丹親統的兩千殘余清軍終于撤回科布多;巴賽一路卻在準噶爾軍的圍追堵截下全軍覆沒。副都統塔爾岱在奮力保護主將傅爾丹突圍的過程中,受重傷掉隊,幸虧其坐騎得力,這匹忠心的戰馬一路馱著瀕死的主人不離不棄,使塔爾岱終于在七月初七成功脫險,返回科布多。


和通泊之戰清軍官兵損失表(選自張建《和通泊之役與大清國的邊務危機》)

和通泊一戰,清軍在作戰中陣亡及被俘者有6923名,303名官兵在潰敗時被殺或遭俘虜,總共損失官兵達7226人,僥幸逃出生天的只有2000余人——戰損率達到參戰兵力的70%!慘烈程度堪比1652定南大將軍尼堪被擊斃的衡州之戰,被美國的中亞史學家斯塔爾認為是19世紀以前清軍最大的一次敗仗。

本文摘自《戰爭事典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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