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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格 致無盡青春


┃ 致無盡青春┃

文_潘格

退了潮, 沙灘裸露出來, 蟶子、貝殼或小海螺往外拼命跑, 有時是慌慌張張的寄居蟹, 有時是一條傻裡傻氣的八爪魚。

國濤、文東和樂祥光著腚, 此時屁股朝天, 正將一根點燃了引信的鞭炮迅速插進洞口, 隨著轟隆一聲, 沙土飛揚, 三個大光腚笑成一團。

炸了一會兒洞口, 哥仨坐在沙灘上開始想, 實在無聊, 再幹點什麼呢?

伏蘋果的香氣隨著風彌漫在空氣中, 海鷗似乎很陶醉, 邊飛, 邊發出愜意的叫聲。 哥仨鑽進蘋果園, 噌噌上了樹。 誰知蘋果並沒熟, 澀而硬, 於是騎在樹上開始戰鬥, 目標是遠處的稻草人。

三個勇士正滿懷仇恨將假想敵小日本砸得東倒西歪, 果樹的主人突然扛著鋤頭出現了, 老頭甚至來不及看清樹上的賊們長什麼模樣, 就劈裡啪啦挨了一頓蘋果襲擊。

急了眼的老頭大聲地喊狗幫忙, 可憐的狗被栓了繩子, 除了狂叫只會滿地轉圈。 三個人更加有恃無恐, 一邊高呼突圍一邊還不忘掃蕩那條狗, 直掃得狗悲號不已。

陽光穿透防風林灑在海面上, 出海的漁船陸續靠岸。 水箱裡煮著的海鮮氣味催動著味蕾, 三個人沖進海, 扶著船舷, 不等船老大說話, 抓了就跑。 船老大雖然高喊著要割了他們的雞雞喂魚, 臉上卻是笑嘻嘻的, 在海邊這片屬於男人的領地, 男孩子是至高無上的王。

得來的海鮮不必用鍋煮,

樹枝一穿烤了就吃。 國濤身上永遠帶著鹽, 樂祥隨身裝著花生油, 文東則是一包火柴, 這傢伙經過多次燒雞窩、燒草垛的歷練, 已然對放火時間控制得恰到好處。

沙堆插上香, 磕頭, 相擁。 祥哥, 東哥, 濤弟。 就這麼論了排行。

沙灘上睡一覺, 哥仨再睜開眼是初中生了。 穿著山寨小虎隊的衣服, 留著山寨小虎隊的髮型, 哥仨高唱著蝴蝶飛, 唱的“鄉村小虎隊”爆紅。 總有女生偷偷送吃的, 寫紙條, 甚至作業都給寫好了。 老師姓曲, 三十出頭, 因為頭髮稀少, 哥仨背地裡稱呼他“禿”。

禿恨鐵不成鋼, 一套組合拳將哥仨打進校倉庫, 非要讓“小虎”變“死貓”。 自此, 禿徹底成為鄉村小虎隊的死敵, 見著即打, 且招招死手, 哥仨也被徹底打慫, 聞之膽寒,

見到禿不用打即自動躺倒投降。

紅白機風靡。 女生敏寫了十幾封信求日本大爺搞到, 顛顛進貢, 自此鄉村小虎隊喊著“好油根”徹夜不眠。

再一覺醒來, 濤弟戴著“當兵光榮”的大紅花走進軍營, 祥哥的小作坊註冊為“福利橡膠廠”, 東哥開著起亞指揮翻斗車運送海沙。

命運在同一個路口分叉。

時代的滾滾潮流裡, 三個少年被裹挾著前行。 祥哥的生產線急遽擴大, 文東的財富婦孺皆知。 十年同學會, 在蓬萊最好的酒店聚首, 彼時樂祥開著大奔, 文東穿著貂。 小虎隊的聲音在KTV響起, 包間裡人人哭成了狗。

忽忽又十年。 遍地拆遷, 曾經記憶中熟悉的的沙灘、防風林、蘋果園早已面目全非。 禿去世了, 最能打學生的老師走了, 他叫曲鵬修。

敏早嫁做人婦, 開了間美容院, 外界傳說是養雞場。 文東的起亞早被抵債了, 貂還在, 天一冷就穿著貂騎著自行車晃悠。 祥哥被人暗算吸了毒, 工廠早已片瓦不存。

是在小時候的那片防風林裡找到文東的, 穿著貂, 滿身酒氣, 如一灘爛泥。 濤扶著他, 跌跌撞撞一路, 來到祥哥家。

祥哥轉著圈唱:蝴蝶飛呀, 蝴蝶飛呀……

天天飛。 祥媽歎息, 老婆孩子都忘了就記得這句。 國濤低下頭, 硬生生憋回眼淚。

離開村莊時, 樂祥安靜地坐在太陽底下, 笑眯眯的。 文東穿著貂, 一手火柴, 一手酒瓶醉倒在牆根裡。 車裡的小虎隊唱:貝殼爬上沙灘看一看世界有多麼大……

回去吧!樂祥忽然大叫一聲跳起來, 揮動手臂使勁地唱:蝴蝶飛呀, 飛回去呀……

沖下車, 國濤一把抱住樂祥,

文東丟了酒瓶, 慢慢起身, 撲過來, 三個男人緊緊相擁著, 仿佛穿越時光回到小時候……

車輪劃過路面, 如大魚無聲穿行於海底。

爸爸, 女兒好好小心翼翼地問, 你哭了?

沒有。 國濤回答, 努力扶正方向盤。

好好湊過來, 小小的手指輕撫過爸爸臉頰, 無聲安慰。

靠邊, 停車。 音色出眾的車裡, 中年男人王國濤望著窗外的都市叢林, 慟哭失聲。

無盡的青春歲月, 生命渡口裡曾經相遇的摯愛和友誼, 那些永遠回不去的快樂時光。

走好。 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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