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洗碗的男人不是好丈夫。
古時的民諺和今時的營養學家都教誨我們「晚吃少」, 但對於忙碌的普通人來說, 晚飯總是一天中最隆重的家庭盛宴。
於是, 有了「晚飯後, 誰來洗碗」的問題。
如果奢華到可以去飯館裡吃, 自然是服務員來洗。
如果雇了保姆或小時工, 就是打工者洗。
如果家中有任勞任怨的前輩, 就是老人來洗。
如果要鍛煉嬌生慣養的子女, 就是孩子來洗……
當然還有種種的特殊情況, 都不在本文范圍。
這裡討論的對象, 特指夫妻雙雙上班、收入平平、買不起洗碗機的工薪族, 也就是說, 將它局限在最普通的飲食男女之間。
洗碗之所以是一個問題, 因為每一個家庭不可以須臾離開它。
聽過一對新婚夫婦大打出手的傳聞, 起因就是誰都不願意洗碗, 便每頓飯啟用新碗。
好在是新人, 親朋志喜的禮物裡有大量碗盆。
然而坐吃山空, 當最後一個碗也乾涸了湯汁之後,
「碗又不是我一個人消耗的, 憑什麼非要我來洗?」
爭論的結果是從文鬥變成武鬥, 所有的碗摔碎之後, 分道揚鑣。
這個故事也許極端了一些, 但月光下, 沒有因為晚飯後洗碗問題有過齟齬的家庭, 大約不多。
認識一位男勞模的妻子, 負擔了絕大多數的家務, 真是高風亮節, 但是她拒絕洗碗。
客人到她家, 看到窗明幾淨, 唯有廚房裡堆積著成山的髒碗。 大家說:
「你既然把別的事都做了, 何苦和這幾個碗過不去呢?一捋袖子幾分鐘不就幹完了嗎?」
女人說:「我什麼都幹了, 他單刷個碗還不應該嗎?要是連碗都不洗, 這個家還有個公平沒有呢?」
家庭內部, 洗碗有象徵意義。 它不單是一個體力勞動的問題, 還具有某種價值法則。
晚飯後, 誰洗碗?我不是權威的統計部門, 採取的是很局限、很笨拙的口頭調查。
問了十個家庭, 結果有八位主婦揚眉吐氣地告訴我:「晚飯後, 丈夫在洗碗!」
我相信這個資料的部分可靠性。
很多男子漢不無自豪神色地談到自己「氣管炎」的時候, 最充分的一個論據是——我們家的碗都是我洗的!
洗碗於是成了城市男人值得誇耀的家務政績, 成了女人「翻身得解放」的鐵案。
沾滿油污的碗, 真就承載了那麼強大的心理價值嗎?
許多年前的大家庭, 洗碗也許是很繁重的勞動,
但在如今的城市裡, 工序已被大大簡化。
水是自來水, 油膩由「洗潔靈」對付, 抹布由「百潔絲」代替……
一個三口之家的鍋碗瓢盆, 假如是手腳比較利索的人勤勉操作, 一定可以在十分鐘內結束戰鬥。
洗碗只是諸多家務勞動中的一項, 雖然比較煩瑣。
它現在被女人得意地提到如此高的地位, 或者說是被男人有意貶到一個下賤的地位, 是否為了掩蓋一個最基本的事實
——家庭中誰負擔了更多的勞動?
例如, 晚飯是誰做的呢?
只要不是讓家人吃速食麵, 一頓初具規模的晚飯, 從自由市場的採買, 到熱氣騰騰地端上餐桌, 必定比洗碗要耗費數倍的時間與體力。
在我上述調查的十個家庭中,都是女人做飯。
我們甚至可以說,洗碗的男人絕大多數是不做飯的。
因為不做飯,他的愧疚、補償、感激、將功折罪,就表現為洗碗的行動。
洗碗在家庭中的懲罰意味是不言而喻的。
「因為你沒做飯,所以你得洗碗。」女人說。
因為男人洗了碗,洗碗又是一種卑下的勞動,所以男女找到了一個對等的支點,於是心理平衡。
但勞動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洗碗和做飯的勞動量和它們的技術含量並不相等。
人為地將某一種勞動打上恥辱或者高尚的印記,給予勞動本身一種原本不屬於它的附加值,有意無意中為一個深藏不露的目的服務——用較少的勞動與較多的勞動平衡。
這種平衡不單是體力時間,而且是心理、道義、輿論。
換句話說,是用一種虛幻空洞的口頭價值,彌補勞動上實實在在的赤字。
洗碗的男人自我誇耀,幾乎成了一種社會習尚。
也許是善意吧,但我以為,本質上是洗碗者不自覺的自我辯護,是為了使自己心安理得特製的盾牌。
男人和女人同樣奔波,同樣辛苦。
回到家裡,共同承擔家務,這其中很難分清誰應該幹得更多一些。
但洗碗與做飯就像散步與疾跑,它們的勞動量顯然是不相等的。
一定要說它們相等,或者用種種調侃和誤導,讓它們之間的天平指標保持平衡,假如不是糊塗,就有些像瞞天過海的小商販,成心要缺斤短兩。
晚飯後洗碗的那個人,是很辛苦的。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但洗碗只是所有家務勞動當中的一部分,一隻碗無法抵擋煩瑣、細緻、辛苦的其他勞動。
誇大一點不提其餘,便彌漫著別有用心的味道了。
在我上述調查的十個家庭中,都是女人做飯。
我們甚至可以說,洗碗的男人絕大多數是不做飯的。
因為不做飯,他的愧疚、補償、感激、將功折罪,就表現為洗碗的行動。
洗碗在家庭中的懲罰意味是不言而喻的。
「因為你沒做飯,所以你得洗碗。」女人說。
因為男人洗了碗,洗碗又是一種卑下的勞動,所以男女找到了一個對等的支點,於是心理平衡。
但勞動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洗碗和做飯的勞動量和它們的技術含量並不相等。
人為地將某一種勞動打上恥辱或者高尚的印記,給予勞動本身一種原本不屬於它的附加值,有意無意中為一個深藏不露的目的服務——用較少的勞動與較多的勞動平衡。
這種平衡不單是體力時間,而且是心理、道義、輿論。
換句話說,是用一種虛幻空洞的口頭價值,彌補勞動上實實在在的赤字。
洗碗的男人自我誇耀,幾乎成了一種社會習尚。
也許是善意吧,但我以為,本質上是洗碗者不自覺的自我辯護,是為了使自己心安理得特製的盾牌。
男人和女人同樣奔波,同樣辛苦。
回到家裡,共同承擔家務,這其中很難分清誰應該幹得更多一些。
但洗碗與做飯就像散步與疾跑,它們的勞動量顯然是不相等的。
一定要說它們相等,或者用種種調侃和誤導,讓它們之間的天平指標保持平衡,假如不是糊塗,就有些像瞞天過海的小商販,成心要缺斤短兩。
晚飯後洗碗的那個人,是很辛苦的。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但洗碗只是所有家務勞動當中的一部分,一隻碗無法抵擋煩瑣、細緻、辛苦的其他勞動。
誇大一點不提其餘,便彌漫著別有用心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