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暴雨過後, 最討厭走路。
城市裡那些水泥、柏油, 方磚鋪就的道路, 平時總是一副筆直寬廣, 相貌堂堂的樣子, 一旦積雨, 就成了藏汙納垢的怪獸。 它們蟄伏著, 冷不丁地含著髒水噴你一口, 搞得人狼狽不堪。
圖片|黑桃-艾斯-攝
這時候總不免想念幼年時的自己, 竟然曾經那樣期盼且享受過雨天。
直到有一夜, 在惱人的雨聲中,
一徑熟悉的石板路悄然入夢,
山長水遠, 迎我的思緒回到過往,
用記憶的手掌輕撫故地, 代替還鄉。
故鄉的石板路並不齊整,
每塊石材都大小不一,
但走在上面很是穩當。
各家三五歲的孩子都敢放到石板路上探險──看似堅硬的大青石,
圖片|顧小白-攝
那時候最喜歡聽雨落在石板上, 像斷了線的珍珠, 一粒粒濺開, 散落到石縫裡, 喂飽一路的苔蘚。 這些滴滴答答的聲音, 不是落玉盤, 是下課鈴, 撓得人心癢癢。
圖片|顧小白-攝
圖片|音樂心情-攝8
這時候就會和小夥伴一起沖到街上, 扛著傘、踏著雨靴跑跑跳跳, 故意踩起石板上的一窩窩淺水, 以此為樂。 有時跑得太快, 雨後的石板又滑, 難免要摔個屁股墩兒。 沒事!朋友之間沒什麼好尷尬的, 抱著肚子取笑一番, 倒成了那雨天最快樂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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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哪天只有一個人, 索性鞋也不要了, 就打著赤腳, 在青石板上一趟趟地來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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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路曲曲折折,
蜿蜒連接它的每一條支流。
從東口到西口, 從這家到那家,
連起了鄰里之間最淳樸的感情。
石板路的盡頭有一口老井。 因為年代久遠, 井沿早被磨得玉光水滑, 井邊上簇著一圈青苔, 有些不知名的綠植也被水汽養得很好, 間或還會長出紅色的小果, 很有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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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井的水冬暖夏涼。 冬天會泛起白霧, 孩子們都覺得神奇, 以為這是古井的靈氣。 夏天的水可做冰粉, 撒點白糖同吃, 又滑又甜。 用來冰鎮西瓜也很好, 涼得恰到好處, 比冰箱出品更沁人心脾。
所以盛夏到老井擔水的人特別多。 有時天剛濛濛亮, 就能聽見鐵桶和扁擔的碰撞聲。 人多的時候, 鐵桶就在石板路上排起長隊, 男人們一邊等候著取水, 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玩笑打鬧起來, 場面就更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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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陽出來, 各家的女人也忙活完了, 她們喜歡搬出小凳坐在門口, 抓一把瓜子, 一邊磕, 一邊曬太陽, 還一邊嘮家常。
至於那個挑著甜酒、搖著撥浪鼓的老頭, 誰都不知道他是從哪條路來的。 但只要他一出現, 就會突然變成明星──身後准要跟上一串兒眼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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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 蟲鳴聲四起, 各家的燈也一盞盞地點亮。 人們圍著桌吃著噴香的柴火飯, 犒勞自己一天的辛勤。 那些暖黃的燈光從木葉窗裡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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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 我們總以為
日子就這樣慢慢的不會改變,
就像青石板路, 走也走不到邊。
誰知道驀然回首, 離它已那樣遙遠。
歲月就是落入石板隙裡的雨水,
走了就不會再流連。
那些縱橫交錯的石板路, 總有一條岔道連接著“外面”。 外面的大千世界有無限可能, 也對躁動的少年有無限誘惑──這種誘惑, 更甚於下課鈴一般的雨聲。
於是一次又一次地, 我們揮手作別, 去尋找更廣闊的天地。 直到只剩腳下的石板還在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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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的時候, 突然間好奇, 那些平滑的光澤, 是因為多少人走過?那些深淺的車轍,
我們這才知道, 在故鄉, 每一塊古舊的石板都那樣有心, 密密麻麻地記滿了我們成長的腳步, 也給我們種下的思鄉的病根。 我們沿著石板路走出了小村小鎮, 卻再也走不出它圈住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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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 石板親, 青石板連接的, 是最親的曾經。
如果這個夏天, 再來一場暴雨,
我就去找一條青石板路,
扯開領帶, 踢掉皮鞋, 端正地赤腳站好。
等石板開口, 給我唱已忘記的歌謠:
青石板的老街上, 你我走過的地方。
那段斑駁的磚牆, 如今到底啥模樣?
我相信石板記得它聽過的聲音,
就像我們記得自己走過的路。
我相信曾經擁抱過美好,
而今就有信心能撐過寂寥。
我相信
到不了的都叫做遠方,
回不去的名字叫家鄉。
我相信遠方和家鄉中間,
有一條青石板承載著希望。
圖片|門外漢-攝
圖片|bnbirzim-攝
文字為物道原創,圖片來源於網路,圖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我相信曾經擁抱過美好,
而今就有信心能撐過寂寥。
我相信
到不了的都叫做遠方,
回不去的名字叫家鄉。
我相信遠方和家鄉中間,
有一條青石板承載著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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