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露珠的南瓜花

帶露珠的南瓜花

陳茂智

剛起床， 出門就遇見了母親。

母親挽著一籃南瓜花一臉笑意站在我面前。 南瓜花像是剛從地裡采回來， 清清爽爽、精精神神， 疑心還是長在藤蔓上的樣子。 隨手拈起一枝， 花瓣上還淌著昨夜的露珠， 花心裡冷不丁飛出一隻金黃的蜜蜂， 頓時滿屋彌漫起花朵甜潤的芬香。 我翕動鼻羽， 貪婪地吸吮著這家鄉泥土帶來得芬芳， 深深感受著這來自鄉村的味道。

母親天剛亮就進了菜園。 菜園裡種了我最愛吃的幾種蔬菜， 種得多的自然是南瓜。 母親挽了竹籃， 把那一朵朵剛剛開放的南瓜花小心翼翼地採摘下來，

幾枝幾枝紮成一束， 幾枝幾枝紮成一束， 然後放在竹籃裡。 南瓜花采完了， 再摘下幾枝南瓜的嫩杈， 估計做成菜有那麼一大碟之後， 再摘下兩片碩大的南瓜葉子蓋在竹籃上， 然後就往縣城趕。 家鄉離縣城有十來裡路， 沿河岸走十來分鐘就過渡口， 過了河再乘一元錢的車就到了縣城。

母親說， 南瓜花嬌氣， 太陽一出， 花就蔫了， 蔫了的南瓜花蟲子特別多。 每次送南瓜花來， 母親都要起個大早。 其實， 縣城也有南瓜花賣， 價錢也不貴。 可母親說， 南瓜花開了不摘也就糟蹋了。 她把南瓜花送來， 也是為了看看我們。

我除了感動， 哪敢拂了母親那番美意呢！除了南瓜花， 母親還送別的菜來。 一開春， 家鄉河岸邊的雪裡蕻、蕨苗、枸杞、小竹筍就輪番開始冒出來，

母親總要趕在第一茬苗剛出來時就采來給我們嘗鮮；入夏， 更多的是山野的蘑菇和時令果蔬， 有一種叫“雁鵝菌”的該是蘑菇中的“皇后”了， 它小巧玲瓏， 形如衣扣， 色澤光滑豔麗， 淡黃中染一點血絲樣的淡紅， 肉脆嫩細滑， 湯味美異常， 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席上珍饈， 這些小精靈常躲在荊棘叢中， 母親為了找尋它們， 一雙手劃滿了血印子；秋冬時節， 便有那經了霜的嫩生、翠綠的白菜蘿蔔……母親說， 這野地裡的東西味鮮、肥人， 跟自家地裡的菜蔬一樣， 沒用化肥、農藥， 乾淨！

鄰居們總羡慕我們， 有一個在鄉村的母親。 有好幾次， 我接母親到縣城長住， 母親卻舍不下她菜園裡種的果菜， 很難住上兩天就要回去。

吃著母親送來的這帶著家鄉泥土清香的菜蔬， 品嘗其中的美味之外， 我還品咂出了那濃濃的鄉情和甜甜的母愛， 仿佛看見母親在山林中、在河岸邊、在菜園裡奔忙的身影， 看見母親被山風吹起的一頭白髮， 看見母親臉上淌下的那一滴滴汗珠。 飯桌上， 我總忘不了對兒子說上一句：“孩子， 吃吧， 這是奶奶送來的！”說這話的時候， 我的聲音哽咽著， 眼眶裡好一陣發熱。 這一刻， 我的心田裡竟莫名地湧上一股淡淡的鄉愁——是該回去看看母親了！

【作者簡介】陳茂智， 男， 瑤族， 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湖南小說學會理事， 永州市作家協會副主席。 著有長篇小說《歸隱者》、《金窩窩， 銀窩窩》， 中短篇小說《靜靜的大瑤河》等。

母親節快樂

2018.05.13

主編：梁天勝

責任編輯：李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