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回村宴

文/蘇健

農村人家紅白喜事都要擺宴席請客。 赴宴則稱為“坐席”， 不久前我有幸參加親戚家兒子的婚禮， “坐席”吃了回村宴。 那豐富多彩的食材， 花樣繁多的美味佳餚， 芬芳馥鬱的菜品， 令人回味無窮。

傳統的婚宴是最正規的宴席。 從男方送“通路”（就是迎親的日子、路線）開始， 婚宴的序幕就拉開了。 請廚師、列菜單、採購材料、張羅窯貨、盤鍋臺砌大灶、搭喜棚安桌凳， 直到勞忙的上場， 宴席開始到結束， 主家得忙活好幾天才停當。

家鄉的宴席雖稱不上奢華， 但是非常注重禮儀。 每桌八人， 座次吃喝主次分明， 體現長幼有序。

以正門或桌位為准， 正對面為上席， 兩旁依次先左後右， 對面為陪客位， 把席口， 負責接菜擺盤、沏茶倒水。 為圖吉利， 席上點心不上麻花(諧音“麻煩”)、水果不上梨(諧音“離”)、魚無鱗不上、非大肉不上（豬肉為主， 牛羊肉次之。 驢肉雖好——上不了大席）。 講究整雞整魚， 以示主家大方富足。 至於酒水， 白酒、啤酒、紅酒、飲料， 因人而異， 喝足不喝醉為上。

村宴傳承魯菜， 以鮮鹹口味為主。 講究四四到底， 寓意四紅四喜、四季平安、四面八方， 順應四季變化、四時常鮮的自然屬性， 順應了天地之間的自然法則。 原材料講究時令新鮮、實惠得體， 葷素搭配， 精心製作。 廚師的手藝有參差， 基本上都是本村或鄰村有名有號受尊重的人。 他們廚藝高超， 古道熱腸。

開席有早晚， 午宴一般中午十二點開始， 上菜的順序正如清代袁枚在《隨園食單》中精闢的歸納總結：“上菜之法鹹者宜先， 淡者宜後；濃者宜先， 薄者宜後；無湯者宜先， 有湯者宜後。 ”一般客人都會提前到來， 以表祝賀。 主家人把客人迎進家門， 有專門管事的（總管）安排座席， 勞忙的端上茶水瓜子， 糖塊點心， 等候婚宴開始。

我有幸被讓到“媒人席”， 實在受寵若驚。 要知道按我們老家的規矩， 這一桌是最重要、檔次最多高的筵席， 因為這一桌客人主要是媒人、新親家（喜岳父， 又稱泰山）， 村裡領導、家庭長輩、德高望重的族人、貴賓作陪。 我從命進屋坐下， 坐到陪客的位置。

桌上早已擺上了果盤， 茶水香煙。 水果分四幹四鮮， 是為開胃和點心。

四乾果：葵花籽、花生蘸、桃酥點心、喜糖棗火燒；四鮮果：金桔、香蕉、葡萄、西瓜。 除去金桔香蕉， 都是當地出產。 陪客們斟茶敬煙， 剝桔子、遞西瓜， 熱情的招待客人。 一桌人稱兄道弟， 相互寒暄， 談天說地。 看似有說有笑， 暗中不乏“外交辭令”。 稍懂禮儀的人都知道， 新郎新娘結合， 新親家兩個家族結交磨合， 都想爭個上風， 一旦輸了場， 可能會被對方看低。

開席了。 勞忙的小夥子乾淨俐落的收拾好桌子， 撤下果盤， 碗筷杯勺擺好， 先上四個涼碟壓桌：油炸花生米、蔥絲豆腐皮、大蒜調豬耳、黃瓜拌豬肝。 然後依次斟酒， 賓主開始邊吃邊喝邊聊。 四涼菜、四熱菜八盤源源不斷而來：炸魚、炸藕、炸金蟬、糖拌番茄；肉炒芹菜、燉方肘子、雞蛋炒蒜薹、清蒸大蝦。

酒過三巡， 四大件登場：燜肴雞、醬肘子、白汆丸子、糖醋鯉魚（也有的地方四大件都是雙份）。 這時候喜泰山馬上掏賞錢， 一個紅包放入傳盤， 表示對大廚的感謝之情。

喜宴告一段落， 推杯換盞之間， 四大碗上來了：燉紅丸子、炸雄肉、燉炸雞、燉炸魚。 二十四道菜摞成了小山。 真個是五味俱全：涼菜爽口， 熱菜芳香；炸菜酥脆， 燉菜芳醇；雞魚肥而不膩， 肘子唇齒留香。 白汆丸子精工細作， 糖醋鯉魚酸甜可口。

管事的看看桌上菜品， 遇到酒量大的， 為讓客人盡興， 加菜免不了。 以涼菜解酒為主， 無非是糖拌白菜芯、酸辣土豆絲、蒜泥拌黃瓜、香菜麻汁青辣椒。 兩位新人、主人家、兄弟叔伯輪番來敬酒， 每位門前三杯， 尤其是對媒人、對親家， 三番五次， 喜笑顏開，

連敬帶陪， 說不盡感激客氣的話。 總管、陪客勞忙的插科打諢， 把氣氛助推到高潮， 劃拳行令， 面紅耳赤。 主賓言歡， 彼此滿意， 非到日薄西山才散。

說實話， 村宴菜的味道真美。 每道菜都愉悅著我的味蕾， 讓人大快朵頤， 流連忘返。 可能的話， 量再少些， 品種再精簡些， 回應“光碟行動”， 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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