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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瓶矿泉水换污水,这个乡村因跨省排污被全世界关注

《跨省排污》預告片?(時長 00:45)

小壕兔鄉位于陜西榆林市榆陽區最北端, 陜蒙邊界, 毛烏素沙漠, 距榆林城區65公里。 小壕兔名字源于蒙古語, 意為水草豐富地域。 這里原本環境優美, 有豐富的林草和天然小湖泊。

小壕兔鄉周圍地下蘊藏豐富的煤、天然氣, 而正是這些礦產資源的開采, 引發了一場鄉村環保的自衛反擊戰。

“井水是沙水, 特別干凈, 喝起來很清爽, ”村民稱之為“桃花水”。 小壕兔鄉的地下水位高, 品質純凈, 然而, 自2014年開始, 附近礦場排放的污水將水源污染, 現在的井水渾濁、水體泛黃, 燒開后還有黃色沉淀物。

靠近煤礦和氣井的地方, 水污染尤為嚴重。

鹽堿大地

小壕兔鄉遍布大大小小的氣井站, 附近還有三個煤礦:巴彥高勒煤礦、母杜柴登煤礦和門克慶煤礦, 位于內蒙地界。 在2018年3月份之前, 巴彥高勒煤礦將廢水直接排放, 附近污水最深的地方有2米多。

這是巴顏高勒礦新的排水管道, 雖然離陜西地界較遠, 但排水最后還是會流向陜蒙交界的河口水庫, 這個水庫大部分屬于陜西。

煤礦排水還淹死了沙漠里大量的沙蒿和沙柳, 蒸發之后留下白花花的植被鹽堿地, 那些殘存的也生不起來了。

巴彥高勒煤礦, 母杜柴登煤礦和門克慶煤礦都有洗煤廠。 伴隨礦井開采的礦井水, 以及選礦廠和洗煤廠的污水, 是礦山廢水的主要來源。

污水侵入生活

入夜, 蔣起榮身體癢痛難忍, 無法入睡, “夢里都不知道怎么把皮撓破了”。 三年前他得了皮膚病, 去醫院檢查, 沒得出結果, 發病的時候渾身癢, 閑下來的時候就得渾身撓。 他認為是水的問題。 家井里抽上來的水都發黃, 聞起來有臭味, 燒開了明顯有黃色沉淀物。 后來家里裝了凈水器, 但沒有什么用, 燒開還是有味道和沉淀物。 不僅人受害, 莊稼也遭災。 “去年是煤礦水淹地最嚴重的一年, 排下來的水發黑還有一股臭味, 排水淹沒了我家三十多畝耕地, 僅剩的5畝地收成的玉米還和正常的不一樣, 一捏就碎, ”蔣起榮說。 ?

三年間, 小壕兔鄉掌高兔村七組村民曾因污染和水淹地問題多次聯名上訪。 2018年2月8日, 榆陽區信訪辦回復,

經調查污水來源于內蒙圖克鎮煤礦排放。

榆林市疾控中心曾對5戶村民家的地下水進行檢測, 發現鐵錳含量超標, 色度、渾濁度、臭味、肉眼可見度均不合格。

在賈明采當村, 蘇小燕家里打上來的井水, 可以看見表面漂著一層油。 如今29歲的蘇小燕, 獨自帶著兩個孩子生活。 丈夫苗招平4年前得了尿毒癥, 2017年病逝。 “最近的氣井離我家不到一百米, 礦上排出的污水離我家也不遠”, 她覺得丈夫病情惡化和地下水被污染有關。

69歲的紀保俊4年前因為胃癌做了胃切手術, 他的老伴兒李蘭芳這些年因腦血栓而半身不遂。 賈明采當村是煤礦水在小壕兔鄉最后流經的村子, 水渠離紀保俊家不到一百米, 最后匯入榆溪河, 流向孟家灣鄉的中營盤水庫。

煤礦的排水對附近村莊的農地也造成了嚴重破壞。 內蒙巴彥高勒煤礦附近的特拉采當村, 村民劉侯小統計, 這四年煤礦排水一共淹了村子100多畝耕地。 劉候小家距離巴顏高勒煤礦最近, 被水淹的耕地也最多, 如今地里的水還沒有干。

小壕兔鄉掌高兔村村民李占祥曾經失足掉進家附近的污水里, 之后就患上了皮膚病, 發病的時候渾身癢得不行。 他家的200多畝林地在煤礦排水時也全部被淹掉了。

大片耕地被淹后, 蒸發形成了鹽堿地, 無法種植作物。 掌高兔村七組原本養羊一千五百多只, 這三年受污染影響, 死了四百多只。 圖為病死的羊骨骸。

占祥家里的耕地被淹后, 都變成了鹽堿地, 長不出莊稼。

2017年9月, 他自己修了一個土壩, 試圖把污水堵住, 結果村里又給打開了。 村上的人說, “你家地少, 別人家的地多, 先淹你們家的”。 還說政府會來調查這個事情, 進行賠償, 但后來也沒見人來調查。 三年間, 李占祥家死了27只羊、12頭豬。 他原來算得上村里的大戶, 一年收入十多萬, 如今年收入不到兩萬。

村里來了個藝術家

堅果兄弟是一名行為藝術家, 長期關注中國的環境污染等社會問題。 近期讓這個偏遠小鄉村出名, 也是因為他的一個行為藝術。

五月初他在陜西省環保網上看到一份污染舉報, 便萌生個想法:用一萬瓶純凈水和村民換取污染水, 然后送到北京、西安進行展覽。 他希望觀眾能品嘗一下受污染的水, 通過這種形式讓人們關注農村水污染問題。

堅果在小壕兔鄉進行了16天的實地調查后,發現當地生態環境和村民的生存已經嚴重惡化。“小壕兔鄉本就是一個沙漠邊緣地帶,氣候較干旱,煤礦的水大量排放后,不僅對當地生態體系造成破壞,而且會讓地下水越來越少,氣候也會越來越干旱,這對氣候的影響是災難性的。

起初村里人并不信任他,懷疑這個長發男子是不是來推銷凈水器的。他還曾誤入掌高兔村村長家里了解情況,對方懷疑他來村子里偷狗,對他進行一番審問。之后情況更糟,有些原本答應帶他去看污染的村民也沒了消息,村民拒絕了他的換水計劃,只有少部分村民支持堅果,幫他完成換水。

水運到北京展覽后,小壕兔鄉污染事件在輿論上發酵,并引發了海內外媒體的關注。6月30號中午,小壕兔鄉鄉長和榆陽區宣傳部副部長特地趕到北京,向堅果表示政府要深入調查水污染事件,也希望停止展覽。堅果沒有同意,展覽繼續。三天后,工商局接到農夫山泉的侵權舉報,查封了展覽并沒收了7410瓶展覽的污水。

展覽被查封之后,熱心的村民自發組織給堅果郵寄污水,希望展覽能夠繼續。村民一共收集了140瓶污水并簽上他們的名字,在郵寄的過程中被內蒙古圖克鎮扣留。

為了繼續聲援水污染調查,堅果決定去當地舉辦一次重金屬音樂會,希望人們關注小壕兔鄉地下水重金屬超標的事實。

因為擔心音樂會受阻,他們先在沙漠里提前舉辦了一場無聲的重金屬音樂會。樂隊和鼓手都在演奏,但就是發不出聲音。堅果拉起“關注水污染,不要隨便搬運大自然”的橫幅,隱喻這次行為面臨的壓力。

尾聲

沙漠音樂會結束后,回到小壕兔鄉沒多久,就遭遇榆陽區文化執法稽查大隊的調查。

“我們要感謝堅果,要不是因為他這個,水污染也不會引起關注,但我覺得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政府也在立案調查水污染了,”一位鄉政府官員說,這個時候就不該再舉辦音樂會了。8月8號,在鄉政府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堅果和樂隊成員離開了小壕兔鄉。

事件發生后,榆林市環保局成立調查組對水污染進行調查,強制叫停小壕兔鄉區域內中石化華北油氣分公司的鉆井作業。內蒙古環保部門也發文叫停巴顏高勒、母杜柴登、門克慶煤礦的生產,并對其進行調查。

7月8號,小壕兔鄉政府開始推行凈水器安裝。但凈水器上標明的凈化水源是城市自來水,村民懷疑凈水器不會有太大作用。

村民吳彥榮是小壕兔鄉掌高兔村七組的組長,最早的上訪和舉報污染行動是由他在推動。堅果進村后,他曾協助運送污水和舉辦音樂會,因此遭遇多次電話威脅。吳彥榮后來從陜西逃到內蒙古躲避,期間在蘭州的岳父病危,他趕到蘭州沒多久,即因涉嫌占用林地罪名被陜西警方帶走調查。

2017年,掌高兔七組村民曾向鄉政府匯報煤礦排水淹沒耕地的情況,得到回復:水淹地多的村民可在水淹地旁邊進行少部分開荒,通過這種方式自救。而如今,這成了老吳被跨省的理由。

攝影報道 | 夏鵬程??編輯 | 射小箭

出品 | 谷雨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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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果在小壕兔鄉進行了16天的實地調查后,發現當地生態環境和村民的生存已經嚴重惡化。“小壕兔鄉本就是一個沙漠邊緣地帶,氣候較干旱,煤礦的水大量排放后,不僅對當地生態體系造成破壞,而且會讓地下水越來越少,氣候也會越來越干旱,這對氣候的影響是災難性的。

起初村里人并不信任他,懷疑這個長發男子是不是來推銷凈水器的。他還曾誤入掌高兔村村長家里了解情況,對方懷疑他來村子里偷狗,對他進行一番審問。之后情況更糟,有些原本答應帶他去看污染的村民也沒了消息,村民拒絕了他的換水計劃,只有少部分村民支持堅果,幫他完成換水。

水運到北京展覽后,小壕兔鄉污染事件在輿論上發酵,并引發了海內外媒體的關注。6月30號中午,小壕兔鄉鄉長和榆陽區宣傳部副部長特地趕到北京,向堅果表示政府要深入調查水污染事件,也希望停止展覽。堅果沒有同意,展覽繼續。三天后,工商局接到農夫山泉的侵權舉報,查封了展覽并沒收了7410瓶展覽的污水。

展覽被查封之后,熱心的村民自發組織給堅果郵寄污水,希望展覽能夠繼續。村民一共收集了140瓶污水并簽上他們的名字,在郵寄的過程中被內蒙古圖克鎮扣留。

為了繼續聲援水污染調查,堅果決定去當地舉辦一次重金屬音樂會,希望人們關注小壕兔鄉地下水重金屬超標的事實。

因為擔心音樂會受阻,他們先在沙漠里提前舉辦了一場無聲的重金屬音樂會。樂隊和鼓手都在演奏,但就是發不出聲音。堅果拉起“關注水污染,不要隨便搬運大自然”的橫幅,隱喻這次行為面臨的壓力。

尾聲

沙漠音樂會結束后,回到小壕兔鄉沒多久,就遭遇榆陽區文化執法稽查大隊的調查。

“我們要感謝堅果,要不是因為他這個,水污染也不會引起關注,但我覺得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政府也在立案調查水污染了,”一位鄉政府官員說,這個時候就不該再舉辦音樂會了。8月8號,在鄉政府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堅果和樂隊成員離開了小壕兔鄉。

事件發生后,榆林市環保局成立調查組對水污染進行調查,強制叫停小壕兔鄉區域內中石化華北油氣分公司的鉆井作業。內蒙古環保部門也發文叫停巴顏高勒、母杜柴登、門克慶煤礦的生產,并對其進行調查。

7月8號,小壕兔鄉政府開始推行凈水器安裝。但凈水器上標明的凈化水源是城市自來水,村民懷疑凈水器不會有太大作用。

村民吳彥榮是小壕兔鄉掌高兔村七組的組長,最早的上訪和舉報污染行動是由他在推動。堅果進村后,他曾協助運送污水和舉辦音樂會,因此遭遇多次電話威脅。吳彥榮后來從陜西逃到內蒙古躲避,期間在蘭州的岳父病危,他趕到蘭州沒多久,即因涉嫌占用林地罪名被陜西警方帶走調查。

2017年,掌高兔七組村民曾向鄉政府匯報煤礦排水淹沒耕地的情況,得到回復:水淹地多的村民可在水淹地旁邊進行少部分開荒,通過這種方式自救。而如今,這成了老吳被跨省的理由。

攝影報道 | 夏鵬程??編輯 | 射小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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