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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廣場舞女子圖鑒

本文授權轉載自“網易新聞”

愛跳舞的大媽, 運氣不會太差。

北漂幾年, 楊炸炸圍觀了上百廣場舞, 從自家社區甘露園, 到大悅城、東直門、鼓樓。 很少有年輕人會像他那樣, 如此投入地觀察、交流, 甚至放下相機一起跳。

燒了上百卷膠片後, 他捕捉下了廣場上那些姿態各異的暮年身影, 和欲罷不能的秘密。

那是2014年夏天, 甘露園社區的房價正往三萬衝刺。 我跟大多數隱形貧困的北漂一樣, 平日裡再浪, 一到每月15號, 也得乖乖掏出大半的收入, 貢獻給這個寸土寸金的東五環社區。

不過一交完房租, 我又會記吃不記打地重新喜歡上這裡。

我喜歡在吃過晚飯後出門遛彎, 走累了, 就坐在社區廣場上歇息, 沉浸在甘露園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刻裡 ——

晚風拂來, 音樂響起, 阿姨們放下家務、放下孫子, 換上最好看的衣服, 在夕陽的餘暉中邁著輕快的舞步。

音樂、舞步、窸窣的寒暄、孩童的嬉鬧, 每個人都在這一刻奪回了生活, 我也在達達的節拍聲中放飛了思緒。

當然, 廣場不僅僅是熱鬧的, 它是一群人的孤單, 也是一個人的狂歡。

社區有位喜歡獨舞的阿姨, 時間都挑在大中午, 完全不畏懼盛夏的驕陽。 只見她身披薄外套, 頭戴遮陽帽, 拎著音響設備往廣場一放, 一遍遍地播放著《小蘋果》或《最炫民族風》。

我們在買菜時碰到過, 聽口音像山東的, 大約是被子女接到了這裡。

甘露園的隊伍屬於小打小鬧, 附近還有更大的舞臺, 如興隆公園、朝陽大悅城、傳媒大學, 承包著街坊鄰里茶餘飯後的娛樂生活。

廣場大了, 隊伍也多。 這裡有整齊劃一的群舞和自由奔放的交誼舞, 兩個隊伍並行不悖, 各自綻放。 可我總暗暗揣測, 跳交誼舞的有些看不上跳群舞的。

那幾年, 關於廣場舞的奇葩新聞屢見報端, 幾乎整個社會都在對這一現象口誅筆伐, 冷嘲熱諷。

我不知道網路的聲討有沒有刺破現實的薄膜, 傳入這些大爺大媽的耳中。 但無論年輕人的目光多苛刻, 舞是一定要跳的。

那時我還沒有拍攝這個題材的想法, 直到有次路過皇城根遺址公園。

這裡的隊伍就更壯大了。 每到下午五六點鐘,

有專門的大爺拉來音響 —— 這位元大爺五十年紀上下, 梳著背頭, 襯衣紮在筆挺的褲子裡, 每個來跳舞的人都要先給他五到十塊錢。

再仔細一看, 這些二環裡的叔叔阿姨都是有備而來。 叔叔們清一色的黑襪小皮鞋, 就算是大褲衩也得配小皮鞋。 不少阿姨化著濃妝, 裙子比女主播還短, 一舉手一投足, 攪動著帶有汗腥味兒的盛夏荷爾蒙。

跳到滿身大汗, 男伴脫掉了上衣。

還有位阿姨, 舞姿優雅, 顧盼生姿, 裹身的無袖連衣裙剛好露出小臂上的紋身。 我一看這派頭, 年輕時絕對是個人物啊。

人只要上了廣場, 不管多大歲數, 個個都勁頭十足。 什麼中年危機、油膩禿頭, 不存在的。 多擰巴的人, 往廣場上一扔, 病就好了, 俗稱“跳舞治百病”。

假如還能有個順眼的舞伴, 那簡直是容光煥發、返老還童, 比任何保健品都管用。

這時候我才覺得, 廣場舞比想像中有意思多了, 我得拍下來。

見識過北京大大小小的廣場舞, 最牛逼的還是東直門來福士商場。 阿姨們是一水的紅色制服和貝雷帽, 配上塑膠的56式半自動步槍或大刀, 跳的是《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英雄讚歌》等革命歌曲。

叔叔大爺們則是海魂衫和綠色軍褲, 還有位瘦小的大爺頭戴一頂日本兵的黃軍帽, 惟肖惟妙地模仿投降的動作。

如果說廣場舞的源頭之一是“新秧歌運動”, 源頭之二是特殊年代的“忠字舞”, 那麼來福士門口的這群大爺大媽, 也許還停留在那段瘋狂的歲月, 沒緩過神兒來。


我有個習慣,

拍照前會跟人打聲招呼, 不方便說話的時候就舉起相機示意。 假如對方不樂意, 一擺手甚至一個眼神我就明白了。

但大部分廣場上的舞者, 都很樂意被拍。 有位阿姨主動加了我微信, 請我去拍比賽。

這類比賽一般會有贊助商, 洗衣粉的品牌推廣, 新商場的開業廣告, 或社區的精神文化建設活動。 不但有免費的衣服, 還有50到100的出場費, 錢雖不多, 卻讓大媽們趨之若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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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拍完照片, 我也會收起相機, 用蹦迪的方式來一小段, 無奈總是跟不上節奏。

有阿姨見我根本不在節拍上, 還上前熱心地糾正。 但廣場舞比蹦迪難太多了, 不單是一首歌的動作, 每個合格的舞者, 都是能根據音樂瞬間切換不同的舞步和隊形, 反正我學不來。

完了,老了連廣場都進不去。

東四地鐵站

我不禁懷念起電子音樂,它自由,沒有對錯。直到一天,在朝陽大悅城,我看到一位元跟著電子音樂瘋狂扭動身體的大媽,那種激情、那種旁若無人,讓我這個經常出入電音club的老男孩立刻敗下陣來。

電音阿姨

附近還有跳拉丁舞的。

記得十多年前看過一部電影,伍仕賢導演的《獨自等待》,裡頭有這樣一個場景:樓下一群大爺大媽在敲鑼打鼓,聲音太大,打擾了文子的清夢,憤怒的文子拿起獵槍,把大爺大媽們的鼓給嘣了。

20歲的時候看到這段心中一陣暗爽,可當年齡慢慢向大爺靠攏,心境也難免改變。在這一片被年輕人轟炸的鋼筋水泥之中,留給中老年人的空間越來越少。廣場,是他們堅守的最後一塊陣地。

我一個好朋友的爸爸,因舞伴嫌棄他身上的煙味,愣是把抽了幾十年的煙給戒掉了;還有一位朋友的媽媽,從寧夏過來幫他們帶孩子,靠著廣場舞迅速在北京打開了自己的社交圈。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都別瞧不起廣場舞,老了還不是要回到廣場。

我把照片整理好後放在網上,有朋友留言:“這就是太平盛世啊,不打仗,大家吃得飽,身體還不錯,還有很多閒置時間,人生如此,何以求。等我們這一代退休了,老胳膊、老腿了,‘吾欲與汝出上蔡東門跳廣場舞,其可得乎?'”

我想好了,等到哪天我耳朵不靈光、腿腳不利索了,只要廣場能使我快樂,我就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退讓一絲一毫。

攝影 / 楊炸炸

編輯 / 胡令豐


在九行,研究旅行的藝術

目的地 | 旅行觀 | 格調局 | 覓食計 | 搭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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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學不來。

完了,老了連廣場都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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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懷念起電子音樂,它自由,沒有對錯。直到一天,在朝陽大悅城,我看到一位元跟著電子音樂瘋狂扭動身體的大媽,那種激情、那種旁若無人,讓我這個經常出入電音club的老男孩立刻敗下陣來。

電音阿姨

附近還有跳拉丁舞的。

記得十多年前看過一部電影,伍仕賢導演的《獨自等待》,裡頭有這樣一個場景:樓下一群大爺大媽在敲鑼打鼓,聲音太大,打擾了文子的清夢,憤怒的文子拿起獵槍,把大爺大媽們的鼓給嘣了。

20歲的時候看到這段心中一陣暗爽,可當年齡慢慢向大爺靠攏,心境也難免改變。在這一片被年輕人轟炸的鋼筋水泥之中,留給中老年人的空間越來越少。廣場,是他們堅守的最後一塊陣地。

我一個好朋友的爸爸,因舞伴嫌棄他身上的煙味,愣是把抽了幾十年的煙給戒掉了;還有一位朋友的媽媽,從寧夏過來幫他們帶孩子,靠著廣場舞迅速在北京打開了自己的社交圈。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都別瞧不起廣場舞,老了還不是要回到廣場。

我把照片整理好後放在網上,有朋友留言:“這就是太平盛世啊,不打仗,大家吃得飽,身體還不錯,還有很多閒置時間,人生如此,何以求。等我們這一代退休了,老胳膊、老腿了,‘吾欲與汝出上蔡東門跳廣場舞,其可得乎?'”

我想好了,等到哪天我耳朵不靈光、腿腳不利索了,只要廣場能使我快樂,我就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退讓一絲一毫。

攝影 / 楊炸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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