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發生在1960年代中期的故事。
那時的農村剛剛經歷了三年困難時期, 農民的生活狀態依然很差, 許多家庭是青黃不接, 吃了上頓沒下頓。
這不, 靠山村的力生提了一盞馬燈, 正從十裡外的妻舅家往回趕哩。
妻舅借了三十斤米給他一家度荒, 他得連夜回家, 不然會耽誤明天生產隊出工。
此時已是夜裡八點多鐘, 月亮將出未出, 卻是繁星當空, 所以天不是很黑。
力生肩背一袋米, 手提一盞昏暗的馬燈, 低頭往前趕路。 此時已到沙子嶺腳下, 力生不由遲疑了一下。
沙子嶺是一座遠近聞名的山, 它的出名不是因其風景有多好,
它的出名是因為它的恐怖。
在那饑荒之年, 或病或餓死了不少人, 特別是小孩夭亡更是出奇地多, 當地凡有夭亡小孩都是埋在這沙子嶺。
據說這裡經常鬧鬼, 人們稱之為魈, 它們都是小孩死後的靈魂化成, 每到夜晚都在沙子嶺上嬉戲耍鬧, 作弄恐嚇路人。
力生聽老輩人說過, 曾有好幾個人在沙子嶺被鬼魈嚇死或嚇瘋。 力生有點怕, 想繞道而行, 轉念一想這一繞道就要繞上七八裡, 而且路不熟, 馬燈裡煤油也不多了, 摸黑回去不知要到什麼時候?
正猶豫間, 突然聽到有嘻嘻哈哈的說笑聲傳來。
力生四下一望, 見前面不遠處或坐或站著幾個孩子。
力生的頭髮頓時豎了起來, 頭皮也開始發麻, 腳也不聽話地打顫。 第一反映告訴他, 不好, 遇到鬼魈了!
那幾個孩子見了力生頓時雀躍起來, 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喊叔叔。 還有一個過來搶力生手中的馬燈, 力生不讓他搶, 只得肩扛一袋米邊團轉著身子邊往前突奔。
腳下一雙拖鞋將腳扭了幾次, 差點將自己拌倒, 他索性將拖鞋脫下來插進衣袋, 光著腳丫跑。
也不知奔了多久, 跑了多遠, 直到聽不到那群小孩的喧鬧, 才敢慢下來, 穿上拖鞋, 四下張望著小心翼翼地繼續趕路。
這時才發現馬燈不在手裡, 也不知是被那幫小鬼搶走了, 還是跑丟了。
幸好這時月亮升起來了, 朦朧的月光下雖然看得不太分明,
力生一路奔跑早已是渾身汗濕, 這時夜風一吹, 冰涼冰涼的, 不由打了個哆嗦。
突然, 他大氣不出地僵立著, 盯著右方二百來步遠的地方, 雙眼發起直來。
一直以來在農村口口相傳的恐怖一幕, 這時便出現在力生的視線裡:一隻狐狸正面向才升離地面二丈來高的初升月亮, 如人一般站立, 一對前瓜向下勾縮, 朝月亮作揖祭拜。
力生知道這是狐狸掘墳挖吃人心前的祭拜儀式。
狐狸要想成精化仙, 就得吃新死孩子的心臟, 每吃一個尾巴上便長出一個球花, 滿了十個球花便可以長生不死, 完成成精的第一步。
眼下那狐狸祭拜完畢, 便開始用一雙前瓜奮力地掘沙, 不一會就將淺埋不深的死孩拖出,
力生看得頭髮倒豎, 心跳加速, 怔了好一會幾乎喪失知覺。
突然他丟下肩上的米袋, 亡命般亂跑起來。
“啪打…啪打…”身後響起一種奇怪的聲音, 力生跑得愈快, 響聲愈急促, 愈迫近, 仿佛就在自己身後如影隨形。
更讓力生可怕的是, 不知何時後面開始有沙子撒過來, 紛紛落在力生後背和頭上。
此時的力生終於忍受不住, 精神幾近崩潰, 一路跌跌撞撞瘋跑, 狂喊大叫起來。
“砰”額頭挨了重重一擊, 再跑又是“砰”的二下, 分別擊在前額和雙膝上。
此時的力生不能再跑, 完全喪失了意志, 癱軟在地雙手死命地擊打著自己, 口中卻拼命地大喊:“鬼!鬼!不要打我!不要!不…”喊得聲嘶力竭, 喊得陰森恐怖, 滿山回蕩著“鬼鬼鬼”這淒厲的聲音,
天亮後, 縣公安局接到報案, 沙子嶺發現一男屍, 立即張榜徵求破案線索。
第二天有一男人帶領幾個孩子來到縣公安局, 他說昨晚自己帶這幾個孩子從沙子嶺那邊的岳丈家回來, 因自己將鑰匙遺在岳丈床上便返身去拿。 回到山邊時, 聽孩子們說有一位叔叔剛剛背了一袋東西, 打著一盞馬燈從那裡過。
後來我們聽到一陣恐懼的喊聲…
又過幾天, 縣公安局公告說, 死者叫李力生, 因見狐狸挖屍, 心生恐懼慌亂逃跑。
加上自己所穿拖鞋聲響及帶揚起的沙子所嚇, 致使精神挫亂, 撞樹而亡云云。
居士曰:世上本無鬼, 疑心暗生之。不是鬼害人,終是人害己!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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