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自主招生存论文造假利益链，改革何去何从？

作者：熊丙奇 教育學者

引起全國輿論廣泛關注的“河南四家長質疑考生高考答題卡被調包”調查結果公布， 4名考生答題卡均為本人書寫， 不存在人為調包試卷和答題卡現象。 但， “調包”又引出新的針對高校自主招生論文涉嫌造假的質疑， 涉事蘇同學通過北京師范大學自主招生初審的論文被發現涉嫌抄襲， 其所在鄭州一中還有另外四位同學的論文也存在同樣的問題。 蘇同學父親竟表示：“天下論文一大抄。 ”隨后， 《知識分子》自媒體平臺查閱了高考自主招生錄取名額較多的九省市高中名校學生所發表的論文，

發現了更多涉嫌抄襲的自主招生論文， 情節嚴重， 令人發指， 其中一些學生已經借助涉嫌抄襲的論文進入了高校大門。

我國高水平大學的自主招生改革， 從2015年起調整到高考之后進行。 調整到高考后的自主招生， 主要針對三類學生:學科競賽獲獎、科創競賽獲獎、在高中期間有論文或發明專利的學生。 對于前面兩類， 輿論爭議不大， 尤其是第一類， 競賽組織嚴密， 能弄虛作假很難。 而對于把論文和專利納入自主招生， 從一開始就存在爭議， 近年來更形成了自招論文專利“利益鏈”。 高校在自主招生中通過論文和專利考察學生的學術潛能， 出發點很好， 可自主招生提出的論文與專利要求， 完全按輿論對預測，

衍變為自主招生造假的重災區， 表面上看這是自主招生的問題， 而實質是我國論文發表與專利申請的嚴重問題。 一個簡單的事實是， 學生用于自主招生的論文和專利， 可以通過代寫、買賣而來， 那我國目前的論文和專利， 究竟有多少含金量?自招論文、專利造假， 不過是論文造假、專利造假向中學生延伸， 我國要加大對自主招生弄虛作假的問責力度， 更需要改革學術評價體系。

針對自主招生中的弄虛作假問題， 教育部于2017年下發通知進一步嚴格自主招生資格審查和考核工作， 要求嚴厲打擊自主招生中的證書、發明、專利、論文買賣和造假等違規違紀行為， 堅決斬斷“利益鏈條”。 該通知強調， 不宜簡單以賽事證書、發明、專利、論文等作為報名條件，

而要結合本校相關學科、專業特色及培養要求， 科學合理確定報名條件， 突出對學生的學科特長和能力要求。 2018年， 教育部細化了對自主招生申請材料弄虛作假的處理， 明確在報名階段查實的， 取消其自主招生報考資格， 同時取消其當年高考報名資格；在入學前查實的， 取消其入學資格；入學后查實的， 取消其錄取資格或者學籍。 對于學校、單位和個人在自主招生中徇私舞弊或協助考生弄虛作假的， 將嚴肅追責問責， 絕不姑息；涉嫌犯罪的， 依法移送司法機關處理。

但是， 從目前曝出的自主招生論文涉嫌抄襲看， 相關自主招生高校， 是沒有嚴格審核論文的。 因為如果嚴格審核， 就會發現論文的抄襲、造假問題，

而按照教育部的規定， 申請材料造假的學生， 不但不能獲得自主招生資格， 還將視為高考作弊處理， 取消高考報名資格。 為此， 教育部有必要組成獨立的調查組， 啟動針對自主招生論文， 以及相關高校的調查， 如果自主招生論文確屬于造假， 應該按規定作為高考作弊處理， 即便學生已被錄取也要取消入學資格， 而沒有獲得自主招生資格也沒被錄取， 只要查實自主招生論文抄襲、造假， 也要按高考作弊處理。 對于學校的調查， 則應追查學校為何不嚴格審核， 背后是否有權錢交易等潛規則問題， 并根據調查結果追究責任。

總體看來， 當前呼吁取消自主招生論文、專利要求的聲音很強烈， 甚至還有不少人要求取消自主招生。

如果這樣， 高考錄取就回到單一的分數評價。 推進自主招生改革的目的， 是為了建立多元評價體系， 促進學生個性和興趣發展。 現在在自主招生中， 出現論文造假問題， 就又回到單一評價， 只會令改革原地打轉。 高校在自主招生中對論文審核不嚴， 除了審核機制不嚴之外， 還有一方面重要原因是， 大學對論文的評價， 只看論文發表， 而不重視論文本身的研究， 包括對教師的評價也是如此。 重視論文發表和重視論文本身的研究， 是不同的， 前者只看論文是否發表， 發表在什么期刊上， 后者則重視論文本身的創新價值。 具體在自主招生中， 重視論文發表， 就只看學生提交的論文是否正式發表， 發表在什么檔次的期刊上， 而重視論文本身，則不管論文發表在什么期刊上，要評價論文本身的價值，要組織對學生的答辯，了解學生開展學術研究的過程。按照自主招生關注學生創新能力的意圖，高校應該通過論文，評價學生的創新潛質，可現在很多高校也只看發表。

我國代寫論文的利益鏈，就是重視論文發表所導致的。因為只看發表，所以就會有人請人代寫，并運作發表，學術期刊也會在利益面前放松審稿要求。這種評價體系不改，將會敗壞整體學術研究風氣，只要沾上學術研究，就可能面臨弄虛作假的問題。

而要改革評價體系，重視學術研究的創新價值，就需要大學推進學術自治、教授治校。而只有大學實行學術自治、教授治校，才能用好招生自主權，在招生時，由獨立的招生委員會制訂招生標準，評價學生。歸根到底，目前的論文代寫亂象、自主招生問題，都與大學還沒有推進學術自治、教授治校有關。所以，要找準自主招生論文造假亂象的根源，深入推進大學辦學改革，而不能面對問題，只是進行表面治理。

而重視論文本身，則不管論文發表在什么期刊上，要評價論文本身的價值，要組織對學生的答辯，了解學生開展學術研究的過程。按照自主招生關注學生創新能力的意圖，高校應該通過論文，評價學生的創新潛質，可現在很多高校也只看發表。

我國代寫論文的利益鏈，就是重視論文發表所導致的。因為只看發表，所以就會有人請人代寫，并運作發表，學術期刊也會在利益面前放松審稿要求。這種評價體系不改，將會敗壞整體學術研究風氣，只要沾上學術研究，就可能面臨弄虛作假的問題。

而要改革評價體系，重視學術研究的創新價值，就需要大學推進學術自治、教授治校。而只有大學實行學術自治、教授治校，才能用好招生自主權，在招生時，由獨立的招生委員會制訂招生標準，評價學生。歸根到底，目前的論文代寫亂象、自主招生問題，都與大學還沒有推進學術自治、教授治校有關。所以，要找準自主招生論文造假亂象的根源，深入推進大學辦學改革，而不能面對問題，只是進行表面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