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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范兒】馬幼漁的女兒

PubDate:2021-06-15

有母以子貴者,也有父以女顯者。

1930年代,北大教授馬幼漁的女兒馬玨,也在北大念書,人長得漂亮,曾兩度登上《北洋畫報》封面。當時流行過一句玩笑話:馬幼漁對北大有啥貢獻?最大的貢獻就是為北大生了個漂亮的女兒。

張中行在其《負暄瑣話》和《負暄三話》中多次提及馬玨。《馬幼漁》一文道:「校花,閨門待字,其在男學生群裡的地位、印象以及白日之夢等等可不言而喻,這且不管;馬先生卻因此而受到株連……背地裡,

戲呼為老丈人。」《馬玨》一文道:「馬玨在政治系上學,有一頂了不得的帽子,‘校花’。……上課,有些人就儘量貼近她坐,以期有機會能交談兩句……我呢,可謂高明,不是見亭亭玉立而心如止水,而是有自知之明,自慚形穢,所以共同出入紅樓三年(她1934年離校),我沒有貼近她坐過,也就沒有交談的光榮經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天不禁情,似蛾撲燈,馬玨收到過男同學不計其數的求愛信,最多時,每日當以十封計。

馬幼漁,浙江鄞縣人,借著與父親的同鄉關係,向有澹泊之守、鎮定之操的魯迅,與馬家女兒也有了往還。情乃萬緣之根,花棚石磴,小坐即可微醺。《魯迅日記》記馬玨者,五十三次之多。馬玨給魯迅有信廿八封,

而魯迅回信十三次。一紙八行,字斟句酌,上面寫著什麼。另送書多次,所送書籍有《癡華》、《唐宋傳奇集》、《思想·山水·人物》、《藝苑朝華》(兩期)、《奔流》(一期)、《美術史潮論》、《新俄畫選》、《勇敢的約翰》、《墳》等。

錢鐘書《圍城》雲:「女人不肯花錢買書,大家都知道的。男人肯買糖、衣料、化妝品,

送給女人,而對於書只肯借給她,不買了送她,女人也不要他送。這是什麼道理?借了要還的,一借一還,一本書可以做兩次接觸的藉口,而且不著痕跡。這是男女戀愛的必然的初步,一借書,問題就大了。」送書,是否也是錢先生所破解的那重意思。後來,馬玨嫁給了天津海關職員楊觀保,羅敷有夫後,魯迅遂結束與之通訊,潮信難通,空向桃花尋往跡,書也不送了,心為形役,謾勞桐葉寄舊思。豆蔻本無意,丁香空結愁,據李霽野記述:「一次送書給我們時,他托我們代送一本給她,我談到她已經結婚了,先生隨即認真地說,那就不必再送了。」雁陣驚寒,聲斷衡陽,先生心頭定有忽來的頹然秋意。

晚清以降,男女平等思想廣播,至民初,女子學堂已遍佈城鄉。

山河綿邈,粉黛若新,此時衡量美女的尺度,顯然加入了學識的成分,讀書者不賤,男女皆然。所謂的民國四大美女,林徽因,陸小曼,周璿,阮玲玉,美貌之外,才氣尚奪人,皆具脫穎之才,絕塵之氣。

世事助讀書,讀書通世事,對知識女性的塑造,父親的功用至關重要。1920年,林徽因曾隨父親林長民遊歷歐洲,眼界由此大開,在倫敦受女建築師房東的影響,立下攻讀建築學志向。據馬玨《女兒當自強》回憶:「大約在一九二六年,我開始考慮起兩年後報考大學的志願來,不知怎的,我很想學農,就去問父親。」1928年春,馬玨考入北大預科,1930年轉入政治系本科。對於她後來上政治系,全然父願,父親讓她上政治系,二妹馬琰上法律系,認為「中國婦女地位最低,

你們出來要為爭取女權做些事情」。父親還對馬玨說:「你出來可以當公使。過去當公使的都是男的,他們帶夫人出國。你開個頭,由女的當公使,你帶丈夫去赴任嘛。」抗戰期間,馬寅初曾在重慶大學商學院大禮堂演講,臺下混進幾個特務,情況危急。馬寅初帶著女兒與棺木上臺,憤然道:「為了真理,我不能不講。我帶了棺材,是準備吃特務的子彈;帶女兒來是讓她親眼看著,特務是怎樣卑鄙地向她爸爸開黑槍的,以便她堅定地繼承我的遺志!」

隨遇而安,不圖將來,馬玨終於沒能成為公使,這與之後來的琵琶從此無新曲有關,否則很有可能入選好事者設計的「四大美女」之列。楊絳說:「人的尊卑,不靠地位,不由出身,只看你自己的成就。我們不妨加一句:‘是什麼料,充什麼用。’假如是一個蘿蔔,就力求做個水多肉脆的好蘿蔔;假如是棵白菜,就應力求做一棵滋滋實實的包心好白菜。」人之長相,三十歲前仗父母賜予,三十歲後由自己修得。美人遲暮,紅顏易失,學識修養無疑是後天水分的滋補。

馬玨者,後人多已不識,仍需冠以馬幼漁女兒之謂;如今知林長民者,多因女兒林徽因。林語堂曾在一所女子學校演講:「我勸你們不要選文學為職業,中國有一個著名的女詞人,叫李清照,她就是嫁了宰相兒子趙明誠,解決了吃飯問題,才能做出好詞來的,她的詞只能換三碗綠豆湯。而趙明誠在文學史上的大功,就是養活了李清照。」林長民在近代史上的大功,似乎不在其政治生涯的精彩,而在養活了女兒林徽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