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皇宮的琉璃瓦上映著微弱的月，顯得冷清而莊重。李瑕站在藥面前，沉默了許久，最終緩緩開口：“你清楚我為何不愿娶常家姑娘。”

藥的目堅定，與李瑕對視：“這是奪權之爭，你已經涉其中，不坐那個位子，就只能有死路一條。你邊的人，都得死。”

“現在不是談的時候，李瑕，你是整個大周的希。”

藥的話語鏗鏘有力，的話并非一時興起，而是經過深思慮。離開皇城兩年，親眼目睹了皇上的用心，考較四皇子的治國之才。若老四真有治國之能，皇上也未必不會考慮將皇位傳給他這個能干的兒子。

然而，太子李珩坐上太子位后，卻只顧著拉攏大臣，這些大臣早晚都是他的臣子。何必如此行事不明智，他明顯覺到自己的太子之位不穩。

常大人趕赴南疆為李瑕準備軍需，太子馬上保舉自己的門客為燕京軍需。燕京在大周的五大軍事重地中，囤著一半的軍隊。掌握他們的軍需，就等于掐住了這支大軍的脖子。

皇帝對此失不已，但又批準了太子保舉之人。第一仗，糧草就出了岔子，被安國公斬于軍前。事出急，安國公勒令省府抬出了這批糧，整個軍隊數萬人了整整兩天。那批糧食晚了七天才運上去，若非國公爺是個老軍務，整個隊伍就得套。

他寫信回來，大罵軍需是個草包廢，點名要皇上派常大人接手軍需輸送。皇上另派了燕京布政司的左參政就近過去接手軍需配送事務，這才解決了燕京問題。其他事給太子，皇上每件事都得事后過問。

兩年過去了，太子累，皇上更累。沒有哪件事理得讓皇上放心。這下皇上也死心，能選擇的只有限制皇四子的位子。怕只怕，自己寫下詔，九皇子勢單，手持詔書也坐不穩皇位。他很頭疼，無聊之時，看到在一邊幫他代筆回折子的藥。

“藥，李瑕戰場表現很好，很多大臣都上折子夸他能干。朕很想知道，若將政務給他，他能否理得當。”

藥停了筆，沉思片刻搖頭：“恐怕不能。”

“哦？”皇上有些驚訝。他知道藥是九皇子的人，以為會為其說好話。

“為何？”

藥垂著眼眸道：“皇上其實很清楚我朝員的不正之風。”

“不看政令對錯，而看此令是誰的差事，若此事由他方黨派員來辦，就懈怠，若是自己一方員才會盡力辦理。”

“說白了，黨爭之風日盛。”

這個問題早就出現，且一直都在。但隨著四皇子坐上太子之位更加明顯過分。

“依奴婢之見，倒不如來九王親自問問。”

對這個問題，三人早就討論過。九皇子的優勢便是從不拉攏任何大臣，沒有黨派。想打破舊有的，已經固定的黨派之爭，就只有一個辦法。

引新生力量，并將這力量變九皇子自己的力量。——開恩科！用科舉考試選拔寒門學子。階級躍升不但會讓這些寒門學子對九皇子激涕零，忠心耿耿，還能在政務中引新力量，真正能辦實事的力量。

既是想好的方法，九皇子被召含元殿，有竹。他侃侃而談，對現在的不正之風鞭撻裏。

朝中上下辦差要看是給誰辦的。不是自己這邊的人，差事就不好好辦。我朝需要真正辦實事的君子，而非當只為瓜分利益的小人。

一直以來員來源分為兩類：一類蔭恩，祖上當，子弟會有照顧，也會給個一半職；另一類科考，則對參考之人的份有嚴格要求。幾乎都是世家子弟參加考試。

躍升的大門一直對普通百姓閉著。就這樣，形了現有的固定勢力不停爭斗。對寒門打開科考大門，算是打破陳規，開了新河。

皇上支著腦袋看著這個長得肖似自己的有些陌生的兒子。他是多麼年輕，多麼清新，像樹上新生的樹葉，閃著亮，迎著朝，那樣生機。

在這渾濁的后宮與朝堂，就是一新鮮的風。那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卻想不起這孩子的母親是什麽模樣了。看著兒子激昂的模樣，他決定指點兒子一下：“你可知打破舊令，發布新令有多難嗎？”

“這政令可是對我們大周有好，選拔人才為何要看出？只要他能為大周建功，管他原來是做什麽的。”

九皇子大聲說，為寒門之子開口，也是為他自己說話。這裏皇宮中，他自己就是皇子中的“寒門。”

“朕沒說你這條政令不好，朕是說它難以實施。”

九皇子不明所以。一條新政的實施有多困難，第二天的朝堂上他終于是會到了。這條方法遭到幾乎所有大臣反對。

反對的激烈程度超出九皇子的想象。連他心目中的忠臣都反對這樣的科舉。理由不外乎，科考誰都可以參加，那士紳文人就要與泥子甚至商人一同上朝。

聞所未聞，有辱斯文。這只是表面的理由，大家心中清楚，大開科考之門，了大士紳的利益。

這條政令胎死腹中。如此一來，九皇子很難在朝堂上快速培植自己的力量。他不得不重新考慮——用聯姻快速拉攏一大勢力為自己站隊。

當夜，他便來藥與玉郎，同意了與常家聯姻的決定。他愿意娶常容芳為側妃。

第二天李瑕同上常府求親，沒想到與四皇子派來的遇到一，場面別提多尷尬了。

這天晚上，九皇子又喊來玉郎和藥。他臉上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笑意，笑得藥和玉郎面面相覷。

“怎麼了？”

“今天我去求親，猜我遇到了誰？”

笑容去，藥在他臉上看到一忍的不快。但這表一閃而逝。有人低看他了嗎？那個樣子，藥從前經常看到。

那時他只是年，不懂藏心事。每被人欺辱便會這個樣子，悶悶不樂一整天。現在他已是有了實權的王爺，沒人還敢這樣看他？

玉郎端坐椅上等他繼續。

“我遇到了太子爺的。”

他撇出一抹冷笑。

常大人倒是親自接待兩邊。他先打發走了太子派來的人。那邊人走后，常大人似有心事。

不管李瑕的人說出了花兒，他只管喝茶，且一直端著茶碗。按規矩，一放下茶碗，便是送客之意。

九皇子一開始不明白常大人的意思。后來悟出常大人不停續熱水，也不急，是在給他時間。他雖不明白對方想做什麽，還是起，自己打發走人。

常大人面上一松，也不多話，起引路將他請書房。兩人明明因為南疆打仗，很相。他待九皇子卻如頭次見面。

打從進門，未出一點表，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樣。你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一點端倪，也不知他恨。打發四皇子的人時，臉上是這副表。打發走那邊的人，只余九皇子，還是這個死樣子。

弄得李瑕本分辯不出，常大人是比較賞識四哥還是看重自己。到了書房分別落座，石頭一樣的常大人終于開口。

自今日踏常府，九皇子頭一次聽到常大人說出這麼長的句子。他都有些寵若驚了。

方才人替四皇子求親，說得天花墜。大人也只說了句：“請回，七天后給回信。”便端茶送客了！

“你可知你親生母親姓氏？”

九皇子大，萬沒想到對方將自己引書房，頭一句話竟問母姓。他不知道，他甚至想不起有關母親的一切。

常大人抬眼瞅他一眼，又垂下眼簾。并且，放下了茶碗！

就這樣，九皇子莫名其妙被當做貴賓請進室，又因為一句話答不上來被趕出常府。

“這算不算常大人給本王出的謎題？”李瑕心頭一怒火，卻強下去，上前一步，目如炬地盯著常大人：“常大人這是何意？”

常大人淡淡一笑，目卻如炬：“李九王，我常家雖無權無勢，但也不是任人拿的柿子。本大人只問一句，你若答不上來，便是我常家沒有看錯人。”

李瑕手中的茶杯猛然一震，他深知常大人的意思，這不僅僅是一個姓氏的問題，更是對他的試探。他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沉聲回答：“本王母親，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