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朦朧，云之駐足在梅姍的院落前，良久，他確定那瘦弱的影正在哭泣。看著那削瘦的肩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憐惜之。他繞到一邊，輕聲問道：“妹妹，你怎麼了？”

梅姍趕將轉到一邊，輕輕去臉上的淚水，轉過頭勉強笑道：“沒事。”

云之坐在邊，安道：“妹妹，你是不是把我當外人了？有啥心事說出來，我幫你分擔。”

梅姍沉默不語。

云之心中已有幾分猜測，自從梅姍失去孩子后，與李煜章的關系愈發冷淡。不懂得迎合，也不像鶴娘那樣，愿意屈就于李煜章。

這院子裏連傭人都懶洋洋的。人一旦心氣沒了，做什麼都提不起神。再往下，就會毀了。

云之為憂心，雖然梅姍和鶴娘出都是下九流，但兩人卻截然不同。鶴娘上有著用不完的力，不下的好勝心。而梅姍卻如同一株水草，隨波逐流。

上不知何時，帶了一對一切事的厭倦。這也難怪，紅了不久就被買王府。手中沒攢幾個銀兩，只靠唱戲為生，與鶴娘沒法比。

鶴娘是個財好利的人，只要有心，就能想辦法從李煜章手中撈好。府這些年，沒從李煜章手中賺得銀兩。加上云之給的綢緞莊，也算有了產業。

又懷了孩子，心中有了底氣，越活越神。而梅姍不一樣，就算現在還在唱戲，也有時間限制。年紀一到，唱得再好，也擋不住一個個新人。

所以很多角兒最后都立了班子做了班主。云之問道：“你唱戲嗎？”

梅姍點點頭，又搖搖頭：“唱也沒用，不如不。”

“那你便不要丟棄了傍的技藝，命運這種東西可說不準，萬一哪天用上了呢？”云之意味深長地摟住的肩。

“元儀怎麽還不放出來？”梅姍懶洋洋地問道。

“王爺不是不讓你說話嗎？你不在意恩寵，也別惹他不高興，平白把自己折進去有什麼好？”雲之左右看了看，低聲說。

不知哪句話惹了梅姍腸，流下淚來：“我就是求死又怎麼樣？呆在這牢籠裏，守著個不如畜牲的男人，活著有意思嗎？”

“我雖不懂男人的事，也知道倭賊是敵人，王爺在通敵。”

雲之大驚：“這話只在我這裏說說罷了。”

“且看眼前的事，你不為別的，看在元儀拜你為師父的份上，你也要幫一幫，可是惦記著你呢。”

梅姍素來對雲之無。這種大家千金，與自己這樣微寒出的人雲泥差別。

不想攀附，也不想了解。元儀是特例，很元儀的個。尤其是元儀對李煜章那份毫不在意的灑。

猶記得元儀說的那句話：“什麼時候男人的意了人快樂的條件了。”當時便覺得震撼，過後越想越有道理。越發不搭理李煜章。

李煜章妻妾眾多，梅姍落得清靜。對雲之親近不起來。還有一層原因，能覺到這滿宅的人中，只雲之是著李煜章的。

眼睛不會說謊，雲之看著李煜章，眼睛中流的意是實實在在的。

元儀被關起來，沒了生活中唯一的意趣。不再早起練功。看到李煜章結敵方的態度，更心灰意冷。

人生還有什麽生趣，沒了趣味，活著做什麽呢？也不能再生育了。

雲之抱歉地看著，梅姍孩子沒了，是的主意，誰知道命運會這般捉弄人？

“元儀還在苦，你可愿意為你的徒弟求一求王爺？放出來吧。”

梅姍頭依在架子上，目中無神，口中敷衍一聲。

雲之瞧這狀態是帶了死意。心下愧疚道：“若出來，我們先在府上搭好戲臺，自家人唱唱玩一玩，男人玩票就多得很。”

“我告訴你，你若有心，我與你徒弟資助你開個戲班子，你做個幕後的老板不也可以嗎？沒事過去指點指點。好歹我們是嫁過人的婦人，不比大姑娘出不得門。有好日子，何必自苦？”

聽了這話，梅姍眼中終於泛了點活氣兒，坐起：“你說要我求王爺放元儀出來？”

“你私下求。告訴李煜章你會勸元儀閉好，不再提倭人之事，這件事已過去，既要打仗，曹家必定帶兵，元儀早晚要出來，李煜章不愿得罪曹家，肯定就坡下驢。”

梅姍終於打起神：“之後呢？”

“之後你去見元儀，將此話告訴給。就說我說的，讓閉好，給李煜章認個錯，先出來再做打算。”

梅姍眼睛一亮，口道：“原來你和元儀這樣要好。”

雲之笑了：“可能比你想的還要好。”

梅姍點頭：“好，我今天就請王爺過來。”

聰明的注意到雲之提起李煜章，直呼其名，既不稱王爺，也不夫君。

從前提起李煜章時眼中的彩消逝殆盡。

……

雲之確定懷孕後，便只讓柳桃兒來為自己診脈。只可惜，梅姍的子是真的調養不好了。這是雲之最大的憾。

柳桃兒拿著藥箱門路進了宅。搭了脈，拿出方子，調了藥，快速邊寫邊說：“注意胃口若好別吃太多。”

“胎兒不必過大，不好分娩。”

“補藥還是繼續吃，對母親孩子都有好。”

很老練地開方。雲之漫不經心問：“有什麽藥，人服了，會慢慢中毒，卻沒有很明顯的中毒癥狀，很像自有病？”

柳桃兒飛快抬眼瞅一眼，復垂下眼簾繼續寫方子：“有的。”

“有的藥還能服了讓人癱在床上，呼吸停止，心臟卻還跳。”

“救回來就是傻子。”

“這裏壞了。”用筆末端點了點腦袋。

“大多毒藥量服用，前期沒有什麽癥狀，很難診斷。”

柳桃兒開好方子，沒有任何表，一雙通的眼看著雲之。

雲之眼神閃爍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這是天大的事，沒下決心。

……

公主大大方方從含元殿邊門進了殿中。拐了彎去了寢殿，殿中關著窗點著蠟燭。大白天，從外頭明亮之乍一進來，公主像失明似的什麼也看不到。

適應了一會兒，看到瑞寧扭扭坐在桌旁。“請瑞寧娘娘安。”公主行個禮，走到窗邊推開了窗子。

殿中的宮個個詫異，轉頭看著瑞寧，都不敢吱聲。連瑞寧在，人人懼怕這個惡名在外的公主。

公主深吸口氣，轉眼發現所有人目都在注視自己。突然明白什麼，帶著假意的笑問：“瑞寧娘娘不介意吧。”

“我有事同父皇說，嘉娘娘要不先回避一下，事關國事，娘娘不宜旁聽。”

瑞寧腹誹，你也是子，怎麽能隨意置喙國事？你能說我為何不能聽？不敢把心裏話說出來，匆匆離開寢殿。

公主走過去，瑞寧坐著的地方，放著一套皇帝的寢。剛才瑞寧在給寢刺繡。不敢想，殿中這麼暗，就將服拿到眼前一針針繡，那龍紋繡得相當細致。

一看就是用了心的。額長嘆一聲，瑞寧對父親的意，瞎子都能覺到。嫁過人後，公主叵拿起針就一件事，紮人。

刺繡這種技能早忘了。為昊軒繡過蘭花，昊軒表示了謝，並表示不要再繡了。說繡的是蘭花中該當除去的雜草。

想到昊軒，眼泛淚，將服放下。安安靜靜坐下等父皇。滿屋子宮不知什麼時候溜了，只餘自己。

坐了一個時辰，父皇滿臉倦容走後殿。估計心中沒多想，餘只見有個人影坐著，喊了聲，“蘭兒。倒杯茶，說得口。”

那聲音讓公主驚訝，不知道自己父親有這麽溫的一面。那麽家常，沒有一帝王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