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西下，牧家大廳，氣氛沉重。昊軒強歡笑，言語間著深深的憂慮。

“有你在，為兄很放心，家裏都勞各位叔伯們照看，爹爹……”昊軒起走到自己父親面前跪下，“兒子不孝，若有不測不能在二老邊給二老送終了，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兒子只能舍孝取忠。”

昊軒的話語，如同一道驚雷，震得在場眾人無法言語。大爺一袋接一袋地吸著煙，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他心中怨恨，怨恨皇上如此弱，事關國，輕而易舉就認了輸。

常家雖是文人，卻長著一副骨頭。他扣了扣煙袋，語氣堅定地說：“大家都散了，只留二爺三爺與昊軒，我有話代。”

為族長，他一發話，所有人起。與昊軒平輩的人都敬佩地著他，行注目禮。長輩則拍拍他肩膀，心中無限惋惜，嘆息著離開會議堂。

“昊軒，你真愿意冒這麼大的險去和談？若有命之憂呢？”父親問。

“擾我們邊境的是最為兇殘的倭人，對方如未開化的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昊軒凜然道，“兒已準備好一去不返，若落得尸骨無存，一條命爾，與國之大義相較算得了什麼。只是兒舍不得父親與母親。”

“你們年事已高，兒卻不能侍奉在側。”昊軒的話語充滿愧疚。

大爺著兒子那年輕英俊的面孔，心中萬般不舍，“好孩子，父親沒有白教你，你……”

他說不下去，已是老淚縱橫。二爺、三爺一片凄然。

“你斷不可將和談談。我們常家斷不能賣國求榮。”大爺把眼淚，斬釘截鐵地說。

二爺、三爺好似已料到大爺這著，并沒有任何驚訝的表。

昊軒見父親道破自己心意也一驚，抬頭著父親那滿是皺紋的面孔。

老年喪子是一個人最大的不幸，他不但不阻止自己，還提前做了打算。

“父親！”昊軒淚流滿面，“兒子不孝。”

幾人商議和談之事到深夜，圣旨大約用不了多久就是下發。

昊軒在朝堂上要求去和談的事很快傳到修真殿。

公主乍然得知，心中一片冰涼。將自己服用藥石之事雖是告訴了母親，只是為了報復一下。從沒設想過，昊軒哪一天會完全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

一想到昊軒有可能再回不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這個人，心慌得站不穩。直到此刻，方才后悔自己從前做下的荒唐事。

若再重來，不但會阻止四皇子陷害常家，還會將此事告訴昊軒，讓他防著被人陷害。再也不會用傷害對方的方式來得到對方。

這一切覺悟都因為，剛意識到大約昊軒這個人再也不會出現了。關于他的一切，都化為泡影。

他站在窗前，憂郁地眺晚霞，披著一孤寂。他仰頭喝酒，瀟灑卻漠然。

直到這時，方發覺，自以為幸福的瞬間，他是懷著一腔痛苦的。若可重來，寧可只與他做普通朋友，坐看云卷云舒。或是做政治上的盟友，暗中幫他實現政治抱負。

明明清楚他是個懷天下的男子，卻為著自己的私而將他拉泥潭。口為這晚到的意識而疼痛。

捂著口跪倒在床邊。可再也沒有機會修補這一切了。

的眼淚噴薄而出，口中喃喃道，“別去，傻子，南方路途遙遠，對方又兇殘不已，別去！！！”奔到門前用力拍打房門，可這次，沒有人回應。

“昊軒，我錯了，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你別去南疆昊軒——”恐怕再沒機會，對昊軒好好道一聲——對不起。

痛徹心扉是這樣的覺。睜著眼睛看著天漸晚，又看著窗紙染上朝霞的。

空氣還是那個氣味。殿中仍然空寂。宮裏依舊人來人往。花兒在開，葉子在發芽。太升起來了……

那個人不在了。一切都似昨天，口卻被活生生挖出一個大。似乎聽得到風能從口貫穿。

抱著昊軒換下的舊，聞著服上清冷遙遠的香。那香已經很淡很淡了，總有一天，會一不留。

像他從未來過。

…………

為著九皇子之事，玉郎夜訪藥。他憂心忡忡，那孩子太過孱弱，仿佛隨時會被一場疾病奪走命似的。

自己怎麼會這麼心，一心收集關于九皇子為人事的報，卻唯獨忘了問問他如何。

他潛暖閣時，已睡下。他就坐在邊，注視著的睡。睡著時，很恬靜，像是沒有一點心事。

這許多時日過去，經歷過這麼多事，為什麼看起來還如初次見面，一片赤子之心。仍然保存著對人的善意，還是那麼容易笑。

是不是還如從前一樣讀言小說？

藥翻個，被子翻開一角，不老實地出一條，將被子在中間。

玉郎又氣又笑，初春了，天還微涼，他為將被子蓋起。夢中覺到有人，慢慢睜開了眼。

見是心上人坐在一邊，什麼也不顧，睡眼惺忪張開手臂。

玉郎心想拒絕，卻無論如何拒絕不了。他心中痛苦又快樂，過手將還散發著熱氣的姑娘抱在懷中。

干脆將抱起，放在自己上，又將被子結實裹在上，在額上吻了一下。

“想我啦。”藥嗔著，“你真可以，來去自如，當皇宮是你家。”

玉郎笑笑，“也差不多。本使要去的地方，大約無人能攔。”

“那你怎麽不當皇上。”

玉郎在上輕輕拍了一下，“休再胡說，下次打得可就狠了。”

他正道，“金某頂天立地，不會做臣賊子。”

“皇帝不是誰想做就做的，天時地利人和都要備。”

“那太祖皇帝開國前也是普通人。”

“那時本就戰，現在雖有人政，可還是和平時期，怎能隨意挑起戰爭，還不是普通百姓吃虧。”

“還記得荒吧，打起仗來比那還慘數倍。”他聲解釋。

“其實我知道，就是跟你瞎說罷了。”

“我現在可不是只讀話本子的小丫頭了。”藥笑著將頭依偎在玉郎懷中。

這短暫而好的時啊，它停留不住。

玉郎將松開，自己坐到對面椅子子上。

憂心忡忡問，“你怎麽看九皇子。”

“在皇上幾個皇子中，他已是出類拔萃。”

“皇子其實不必太優秀，能做守之君即可。”

玉郎讀史書，知道別說優秀的皇帝，優秀的普通人也之又。不需一個人太優秀，庸才有能臣輔佐，也能做好皇帝。

“可皇上最基本的德、行，還是要有的。”

“九皇子那樣孱弱，一個男子沒有強壯的，難有強勁的神。”

“大周從強到弱只經曆一個皇帝而已，新皇若無強健魄，怎麽能夙興夜寐，朝政既枯燥又累人。”

金玉郎愁得眉頭不展，藥“撲哧”一聲笑了。

“你呀你，為著這些事頭發都白了。你想如何？皇上子嗣單薄，只有這幾個皇子可選。”

“難道你想選六皇子？”

藥認真聽著玉郎牢，溫開解。

“你知道六皇子在外什麼名聲嗎？”玉郎問。

藥滿眼問號。

“樂善好施，哪個員有難，他只知道，沒有不手幫忙的。”

“唉。”

“那你就是還不死心嘍，不如試他一試。”

“怎麽說？”

“六王與你合作已久，你讓他上折了主戰，試探一下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畢竟一個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得到大事上才能看得出。”

玉郎想了想，就開戰還是和談，六爺好像從沒說過話，倒真不知道這位深藏不的六皇子是怎麽想的。

李煜章怎麽想的？

他高興還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