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高峰的形在月下如幽靈般穿梭。他手中的手帕，沾染了鮮紅的跡，卻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他輕輕一揮袖，手帕如同一片落葉，悄無聲息地隨風飄散。

“不敢勞煩王爺。”高峰低聲，語氣中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恭敬。

岑圻，睿王，淡淡地回應：“不勞煩。”

他出一只手，隨意地讓高峰將其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作糙，甚至可以說是暴，但高峰卻并未對此有所抱怨。他清楚，這位睿王并非在糊弄，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盡可能地減輕高峰的傷痛。

回到車隊，夢瑜練地為高峰理傷口。宋芷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中流出一疚。

高峰手上的傷口深可見骨，若非那劍勢稍縱即收，他的手指恐怕早已斷裂。宋芷菱歉意地開口：“高大人，抱歉。”

高峰卻淡然搖頭，沉聲說道：“姑娘不必客氣，這些不過是屬下職責所在。”

他保護宋芷菱，是他的職責。即便為此付出生命，也只怪自己能力有限。

宋芷菱提議：“高大人最近不如就跟著我們一起走，好好養傷。”

“小傷而已，不必如此。”高峰說著，將那塊帶的手帕仔細收好，仿佛它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

宋芷菱并不在意：“一塊帕子而已，不必洗了，直接扔了吧。”

高峰垂眸頷首，將手帕收進懷中，“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宋芷菱淡淡的應了一聲“好”。

高峰抱拳行禮，影瞬間消失在夜中。他，是暗影中的守護者，永遠藏在暗。

車隊重新整隊出發，宋芷菱的心卻并未平靜。騎著馬，心中盤算著憶萍所提起的雪蠱與靈狐。

夜晚，抵達驛站，揮筆寫下今日的遭遇，派人送往京城。

兩天后，岑圻收到了這封信。信中，除了宋芷菱遇刺的消息，還有所給出的生死蠱的解法。

岑圻的眉頭鎖起，他放下筆，冷聲下令：“在全暉朝發布通緝令，誅殺江川！不留活口！”

他心中只有宋芷菱的安危，這一次，他絕不允許江川再次逃。

…………

宋芷菱這邊，短短五天時間，遭遇了兩次刺殺。距離西北，還有一半的路程。

今夜，車隊在路邊休整。他們生起篝火，夢瑜將烤好的面餅遞給宋芷菱。

宋芷菱接過面餅，垂眼看著燃燒的篝火，眉心輕輕皺起。

刺殺事件讓隊伍損失慘重，侍衛與流民死傷無數。整支隊伍從出發時的歡欣鼓舞，到現在垂頭喪氣。

流民們開始私下抱怨，抱怨神，抱怨當朝統治。雖然他們從不當著宋芷菱的面說這些，但宋芷菱能覺到他們對的埋怨與指責。

曾承諾要帶他們平安回家，但現在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他們有的人就失去了父母手足。怎能不埋怨？

“枝枝。”岑圻坐在宋芷菱邊，遞給一塊用樹葉包裹住的野。

這東西是高峰送過來的，每次飯點，他都會送來一塊。

宋芷菱接過，小口小口地吃著，干地夸了一句：“高大人手藝見長。”

送過來的一次比一次好吃。岑圻看著，從逐漸瘦削下去的小臉上，看出了的憂愁。

“枝枝，你不必給自己這麼大的力，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手無縛之力，你做到這一步已經勝過了這世上絕大多數子。”他安道。

宋芷菱悠悠道：“誰跟你說我是普通人？我是神。”

岑圻笑道：“好，你是神。”

他說著，就像是在哄小孩。

宋芷菱一邊啃著，一邊道：“以后別說我是普通人這種話，我軍心，小心我軍法置。”

岑圻正想繼續打趣，卻側目看見宋芷菱面上一本正經。

沒有跟他開玩笑。

“端王殿下，麻煩你把地圖拿出來給我看一眼。”宋芷菱吩咐端王。

“好嘞，皇嫂。”端王乖乖領命，從行李中掏出地圖遞給宋芷菱。

宋芷菱一邊吃一邊看地圖：“霜城，這地方去年也鬧過災吧。”

岑圻應聲：“從這裏開始，一直到西北浩城，災越來越嚴重。”

宋芷菱沉默不語，直到吃完手裏的，這才同端王道：“我知道了，收起來吧。”

起道：“我去旁邊那個湖裏洗個手。”

岑圻道：“我陪你去。”

宋芷菱沒拒絕。

兩人一路走過去，湖邊很安靜。明月高懸，倒影在水面上，映得湖面水粼粼。

宋芷菱蹲在湖邊洗手，手一浸泡在湖水之中，便覺得湖水冰冷刺骨。可想而知去年雪災，這裏會有多冷。

岑圻站在后，看著瘦弱的背影，只覺比剛離開京城時瘦了太多。

“枝枝，你無需擔負這麼重的責任，這本來也不是你的責任。那些流民現在埋怨你，你本不必放在心上。人心向來如此自私，你從前幫了他們，你就是神，你幫不了他們了，他們就要反咬你一口。”

他冷嘲：“這種賤民，本不值得你如此上心。”

宋芷菱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本也，沒什麼好責怪的。就像我如此上心也不全是因為我心善，我也有我想要的東西。”

掬了一捧涼水洗了一下臉，凍得打了個寒。

呼出一口氣，起回頭朝岑圻看去：“王爺放心，從明日開始，我們不會再遇到刺殺了。”

岑圻一怔，他看著宋芷菱堅定的眼神，心中不產生了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