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雙眼中波濤洶涌，怒意幾乎要過眼瞳溢出：“竟有如此之事？孤只聽聞他與地方員暗中勾結，短短數年間，便有好幾個州府的員與之往。孤曾派人暗中調查，卻難得要領。”

調查外放員的真相，往往如海底撈針，欽差雖遠離朝堂，但停留短暫，所見所聞多是一鱗半爪，難窺其全貌。

“此類事，或許罷了。”潤澤心中浮現出一幅幅打開的宗卷，那些封存于國公府中的證據，無疑證明了許多員與之有所勾結。

“孤回頭一定要嚴查此事。”太上皇的語氣中，仍帶著幾分怒火，隨即又繼續道，“魏亮宇對此有不同的看法，他與老魏公爭執不休，主張讓魏家子弟各走各路，武者習武，文者讀書，在科舉場上真刀真槍地較量一番。文亦可憑借才華，立下奇功。”

太上皇喟然：“這樣的實心實意，竟得不到老魏公的認同。起初是爭論，后來便演變爭吵，雙方的分歧越來越大，父子間的矛盾也越來越深。”

矛盾不僅限于父子，魏家其他人也加了這場紛爭。他們認為腳踏實地未必能就大業，甚至嘲諷魏亮宇：“若是腳踏實地能就一番大業，牛都能上朝當首輔了。”

直到魏亮宇一怒之下，罵出了“你們這樣做與臣賊子有何區別”這樣的話，老魏公終于下定決心，開始全家人齊力打魏亮宇。從他的日常生活到讀書練武，無一不干涉。

“當時魏亮宇已有吳大學士的舉薦，準備參加當年的科舉。”太上皇的聲音沉了沉，顯然這一段回憶讓他心中難平，“以魏亮宇的學識，他名列三甲幾乎板上釘釘。若能高中狀元，他必定是承爵的人選，將來魏家的走向，都將由他主導。”

但老魏公卻堅決反對魏亮宇參加科舉，魏亮宇不聽，偏要一試手，他誓要證明自己能走正道，揚言要中個狀元回來，讓眾人見識他的才華。

老魏公使出了狠招，讓他的生母安姨娘出面勸說他放棄科舉。

“說到這裏，孤甚是生氣。”太上皇面一沉，“人人皆言子龍，安姨娘見老魏公如此斷兒子前程，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支持他。說做人要安于本分，要明白自己的位置，庶出的永遠不該與嫡出的爭。以命相，要求魏亮宇放棄科舉。”

太上皇嘆了口氣：“后來的魏亮宇雖然狂傲不羈，但那時的他滿懷抱負，飽讀詩書。讀書人最難以逾越的坎，便是孝順。孝順二字，就像是兩座大山在他的心頭。安姨娘是個狠人，不是上說說……”

潤澤鎖著眉頭：“真的自盡了？”

太上皇長嘆一聲：“是用匕首，一刀一刀地割傷自己的手腕，一邊說著，一邊向魏亮宇展示。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請求安姨娘支持他。只要安姨娘支持他，他什麼事都能做到，將來當了大，定會給他請封誥命。但這句話卻激怒了安姨娘，一刀刺進了自己的腹部。雖然人沒死，但也被嚇得不輕。”

梅韻和潤澤聽罷，久久無言。他們還未為人父母，卻也深知父母對孩子的期，更別提以命相的極端行為。

“那麼，安姨娘是被的嗎？是老魏公，對嗎？”潤澤問。

“這些事并非魏亮宇向孤說的，是孤派人調查出來的。”太上皇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沉重，“當時魏國公府的下人，上不如現在嚴，容易打聽得到。事實是，并非老魏公，而是真心這麼認為。總覺得魏亮宇雖是長子，卻始終是庶出，是婢生的小孩，不該了主仆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