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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周灭齐,吕梁丧师,陈朝不可挽回的走向衰弱

建德六年(577 年), 中華大地最大的政治事件莫過于北周滅齊。 北周憑借武帝的英明決策, 在以宇文憲為首的將帥群的出色發揮下, 以微弱的軍事優勢戰勝北齊, 令世人刮目相看。

在遙遠的建康城, 陳宣帝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自太建五年(573 年)以來, 他發兵攻齊, 取得淮河南北大片土地。 陳與北周本來是聯盟關系, 此時共同的敵人已經滅亡, 北周成為新的敵人, 這個敵人比北齊更加強大而果決。 原來的三國鼎立變成南北對峙, 當年北魏力抗宋齊梁三代而不敗, 南朝屢屢失地, 國防線不斷南退, 這樣的局面,

現在重新出現在陳宣帝面前, 這對宣帝無疑是個巨大的考驗。

回顧陳朝在此前數年的對外政策, 陳宣帝決定與北周聯盟伐齊, 起初具有一定正確性, 取淮南而鞏固大江, 這是保衛國土安全的第一要務。 但當北齊劣勢逐漸暴露, 甚至滅國之兆已然出現時, 如果陳宣帝頭腦清醒, 他就該第一時間調整策略, 認真考慮如何充分利用三國鼎立的局面以擴大陳朝利益。

天嘉小康給陳朝國力帶來一定恢復, 但畢竟總體上不如北朝, 這種情形一如三國時孫吳不如曹魏。 對陳朝而言, 最佳策略是聯弱以克強。 陳取淮南、進兵淮北后, 北齊實力進一步削弱, 而北周則不斷上升, 繼續執行聯周伐齊的策略, 違反了弱國生存的基本原則。

從軍事上考慮, 陳朝也不宜繼續北進伐齊。 東晉與漢、趙、秦對峙, 歷百年而不敗, 個中原因, 除了人才濟濟、軍力始終保持較高水準外, 正確的戰爭策略也起到相當大作用。

據江南以抗北朝, 建康是核心, 荊漢是頭領, 江郢是腰腹, 揚州是末尾, 益州、淮南則是兩翼肢干。 失荊漢則上游危險, 敵可順江而下, 包舉湘廣, 江左無力制衡, 故而東晉始終在荊州駐有強兵, 即使屢有大族據荊州以自重, 有晉一朝也不敢拆分荊州。 失江郢則建康門戶洞開, 西斷荊益, 南絕江州, 揚州之亡就危在旦夕。 益州則是傳統意義上的上游, 所謂樓船下益州聽起來很是駭人, 實際意義卻不甚大, 但益州土沃財豐, 又是威脅關中的絕佳所在, 得益州退可資用,

進可制敵, 故而晉宋兩代一旦行有余力, 便舉兵奪蜀以張國勢。 淮南對于保衛江防有重要意義, 此地水網縱橫, 利于南軍補給, 進退裕如, 得淮南而自守是保衛建康安全的最基本任務, 也是進攻北方的基本條件。

所以, 當太建北伐全取淮南之地后, 陳朝最恰當的任務, 近期戰略目標應當是設法恢復荊漢一帶, 鞏固這一上游重地, 遠期戰略目標應當是攻取益州, 鞏固擴大國防資本。 實現這兩個戰略目標固然存在困難, 但也并非全無可能, 特別是進攻荊漢, 華皎之亂后, 吳明徹、章昭達已然取得一定勝利。 如果陳軍和北齊罷戰言和, 反過頭來聯軍以攻北周, 說不定又是一番局面。

然而歷史不容假設, 陳宣帝醉心于太建北伐取得的勝利,

卻不認真思考齊亡周強之后的事。 太建七年(575 年)至九年(577 年), 陳宣帝再命吳明徹北進, 于呂梁大敗北齊軍, 為太建北伐畫上一個勉強及格的句號。 然而危機已經浮上水面, 陳宣帝即將吞下令人難以下咽的苦果。

太建九年(577 年)十月, 陳宣帝欲趁北周在徐兗一帶立足未穩, 再發大軍進攻徐州。 他詢問心腹謀臣毛喜可不可戰, 毛喜堅決反對, 理由有三, 一是兩淮之地剛剛收復, 還沒有完全消化鞏固, 不可貿然北進;二是周軍挾滅國銳氣, 難與爭鋒;三是徐兗州境漸入北方, 河流少而平原多, 利北人騎乘而不利南人舟楫。 高宗大不以為然, 執意下詔南兗州刺史吳明徹進攻徐州彭城郡。

北周平齊后, 在徐州設置了總管府, 在晉州一戰成名的大將梁士彥出任徐州總管。

吳明徹大軍本已距彭城不遠, 聞詔后立即整軍北進。

梁士彥率軍出城逆戰, 在呂梁(又稱呂城, 在州治東50 里)與陳軍遭遇,展開大戰。

據《陳書》卷16《蔡景歷傳》記載, 是役陳軍俘斬周軍達萬余人。 梁士彥收兵退回彭城, 此后數次合戰, 均被陳軍擊敗。 自建德四年(575 年)伐齊以來, 梁士彥也是見識過大場面、打過狠仗惡仗的人, 原以為南軍質弱, 不堪一擊, 沒想到竟然被硬碰硬地殺敗, 實在令人驚詫。 好在梁士彥慌而不亂, 野戰不能勝就收兵入州城, 著力固守城池, 用城墻來消耗陳軍的銳氣。

太建十年(578 年)正月, 吳明徹進圍彭城, 派大將程文季起大堰于泗河上, 一如當年蕭淵明北伐寒山時的做法, 想要水淹城池。 堰成后泗水上漲,漫過河堤,淹至城下,吳明徹遂調來水軍大船,環列于城下,晝夜不息地展開猛攻。北周擔心梁士彥抵擋不住,派大將軍王軌率兵來救。

對于陳軍說,形勢一片大好。好在哪里?好在周軍一戰受挫,不敢再攖陳軍之鋒,吳明徹可以放心地退兵了。

是的,退兵!而不是進兵!月滿則虧,盛極則衰。陳軍能在呂梁野戰擊敗周軍,不過是仗著一股銳氣。而且陳朝是以一流將帥對陣北周二三流將領,勝一兩陣本是意料之中。但銳氣易聚更容易散,一旦碰上遭遇戰,師老兵疲,就沒有銳氣可言。況且,北周派來的行軍總管王軌,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陳朝的有識之士,已經看出其中奧妙。呂梁之戰打勝之時,陳宣帝決意讓吳明徹繼續北進打彭城,言語之中還要繼續進圖河南。“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杜工部雖知邊軍征戰之苦,卻不理解皇帝開邊的雄心壯志。對陳宣帝來說,前線軍隊究竟是什么狀態他不關心,他關心的只是結果,拓定四海,一統天下,極邊窮荒,莫不我有,哪位皇帝又能拒絕開疆拓土的誘惑。

中書舍人蔡景歷苦勸陳宣帝說,部隊連年北伐,師老將驕,軍心已不可用,不能再打下去了。蔡景歷是陳朝三世老臣,早年經歷了侯景之亂,后來一路見證陳氏兩代立國,其眼光和見地非一般人能比。但就是這樣一位老臣的忠言, 利令智昏的陳宣帝也聽不進耳朵了,他認為蔡景歷這是阻撓軍心,大怒之余,把他外放到江州作豫章太守去了。

在前線的大將蕭摩訶也看出形勢不對頭,他向吳明徹建議說,周將王軌截斷我們水軍的退路,我軍前有堅城不克,后路又被掐斷,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不如趁周軍還沒建好河口之城,迅速引兵擊之,如此才能順利退兵。


陳宣帝

其實吳明徹又何嘗不了解形勢的險惡,但是他更了解陳宣帝對他的巨大期望,這份期望隨著北伐連戰連勝,已成為不可承受之重。如果此時退兵,淮北將再不可爭,他日回到建康,怎么去面對失望的皇帝。這位年已66 歲的老將焦慮不安,進退失據,急得身上都起了大瘡。權衡之后,他仍然拒絕了蕭摩訶的建議,為了穩定軍心,他還當眾斥責蕭摩訶說:“搴旗陷陣,將軍事也;長算遠略,老夫事也!”蕭摩訶嚇得不敢再諫。

過了10 多天,陳軍圍攻彭城仍然無法取勝,周軍的第二波援兵又達呂梁, 王軌命諸軍筑起長圍,阻擋陳軍,又在交通要道上伏下重兵,靜待陳軍撤退時截殺。

蕭摩訶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再度冒死向吳明徹進言,建議吳明徹率步兵在前,他率騎兵在后,一鼓沖破王軌大軍,庶幾能全軍返回淮南。然而此時形勢已然惡化到一定程度,先前陳軍尚有一些主動權,此時周軍援軍既合,又哪里能說退就退。有人建議說不如破開大堰,馬步兵都上船乘水南撤。吳明徹內外交困,瘡病發作,已經沒有精力去主持大計,然而到了此時,這位老將此時仍然心念陳宣帝的期望,他語帶悲愴地對蕭摩訶說:“老夫受脤專征,不能戰勝攻取,今被圍逼蹙,慚置無地。”好在他終于采納蕭摩訶的建議,命其率精銳騎兵先走,自己則率步兵在后。大軍敵前撤兵,怕的就是軍心散亂,一亂則極易強敵全殲。當年梁軍寒山戰敗,殷鑒不遠,吳明徹能有此膽氣,也不失為名將本色。

蕭摩訶率騎兵乘夜南走,他帶80 名騎兵先發開路,周軍雖然于路設伏, 仍抵擋不住蕭摩訶的沖擊,伏兵被沖開口子。陳軍2000余名騎兵隨后得以僥幸沖破周軍防線,蕭摩訶、周羅睺、任忠等騎將率軍狂奔一夜,第二天拂曉終于逃入淮南,為陳朝保存了寶貴的騎兵力量。

吳明徹命諸軍都上大船,破開大堰,乘著大水一路向南。初時水勢甚大,行船倒也順利。吳明徹想必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要大船一入淮河,就是陳軍的天下,周軍人雖多也無可奈何。眼巴巴看著大船到了清口(即泗河入淮處), 突然河水四散,水勢劇減,大船被周軍所置大木車輪阻住不能繼續前進。周軍四面合圍,陳軍惶懼不能戰,被打得大潰,殘存的3 萬人及隨軍輜重、器甲悉數被俘獲。吳明徹、程文季被生擒,后來吳明徹被封為懷德公,但他已被北伐消磨得油盡燈枯,到長安不久,便連病帶氣而去世。程文季后來從長安逃跑,意圖歸陳,不料被周軍擒獲,最終死于長安獄中。

呂梁之敗,陳軍喪失了北伐軍的大部主力,陳朝開國20 余年,好不容易鍛造出一支能戰的部隊,至此幡然成空。陳宣帝悔恨無及,空望淮北,他不由地想起毛喜和蔡景歷的忠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然而后悔又有何用,比主力盡失更加嚴重的危機就要到來。陳宣帝不得不強壓傷痛之心,把精力放在及早部署抵御北周入侵的事宜上。

本文摘自《國史004:后三國戰史:從北魏分裂至隋滅南陳

堰成后泗水上漲,漫過河堤,淹至城下,吳明徹遂調來水軍大船,環列于城下,晝夜不息地展開猛攻。北周擔心梁士彥抵擋不住,派大將軍王軌率兵來救。

對于陳軍說,形勢一片大好。好在哪里?好在周軍一戰受挫,不敢再攖陳軍之鋒,吳明徹可以放心地退兵了。

是的,退兵!而不是進兵!月滿則虧,盛極則衰。陳軍能在呂梁野戰擊敗周軍,不過是仗著一股銳氣。而且陳朝是以一流將帥對陣北周二三流將領,勝一兩陣本是意料之中。但銳氣易聚更容易散,一旦碰上遭遇戰,師老兵疲,就沒有銳氣可言。況且,北周派來的行軍總管王軌,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陳朝的有識之士,已經看出其中奧妙。呂梁之戰打勝之時,陳宣帝決意讓吳明徹繼續北進打彭城,言語之中還要繼續進圖河南。“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杜工部雖知邊軍征戰之苦,卻不理解皇帝開邊的雄心壯志。對陳宣帝來說,前線軍隊究竟是什么狀態他不關心,他關心的只是結果,拓定四海,一統天下,極邊窮荒,莫不我有,哪位皇帝又能拒絕開疆拓土的誘惑。

中書舍人蔡景歷苦勸陳宣帝說,部隊連年北伐,師老將驕,軍心已不可用,不能再打下去了。蔡景歷是陳朝三世老臣,早年經歷了侯景之亂,后來一路見證陳氏兩代立國,其眼光和見地非一般人能比。但就是這樣一位老臣的忠言, 利令智昏的陳宣帝也聽不進耳朵了,他認為蔡景歷這是阻撓軍心,大怒之余,把他外放到江州作豫章太守去了。

在前線的大將蕭摩訶也看出形勢不對頭,他向吳明徹建議說,周將王軌截斷我們水軍的退路,我軍前有堅城不克,后路又被掐斷,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不如趁周軍還沒建好河口之城,迅速引兵擊之,如此才能順利退兵。


陳宣帝

其實吳明徹又何嘗不了解形勢的險惡,但是他更了解陳宣帝對他的巨大期望,這份期望隨著北伐連戰連勝,已成為不可承受之重。如果此時退兵,淮北將再不可爭,他日回到建康,怎么去面對失望的皇帝。這位年已66 歲的老將焦慮不安,進退失據,急得身上都起了大瘡。權衡之后,他仍然拒絕了蕭摩訶的建議,為了穩定軍心,他還當眾斥責蕭摩訶說:“搴旗陷陣,將軍事也;長算遠略,老夫事也!”蕭摩訶嚇得不敢再諫。

過了10 多天,陳軍圍攻彭城仍然無法取勝,周軍的第二波援兵又達呂梁, 王軌命諸軍筑起長圍,阻擋陳軍,又在交通要道上伏下重兵,靜待陳軍撤退時截殺。

蕭摩訶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再度冒死向吳明徹進言,建議吳明徹率步兵在前,他率騎兵在后,一鼓沖破王軌大軍,庶幾能全軍返回淮南。然而此時形勢已然惡化到一定程度,先前陳軍尚有一些主動權,此時周軍援軍既合,又哪里能說退就退。有人建議說不如破開大堰,馬步兵都上船乘水南撤。吳明徹內外交困,瘡病發作,已經沒有精力去主持大計,然而到了此時,這位老將此時仍然心念陳宣帝的期望,他語帶悲愴地對蕭摩訶說:“老夫受脤專征,不能戰勝攻取,今被圍逼蹙,慚置無地。”好在他終于采納蕭摩訶的建議,命其率精銳騎兵先走,自己則率步兵在后。大軍敵前撤兵,怕的就是軍心散亂,一亂則極易強敵全殲。當年梁軍寒山戰敗,殷鑒不遠,吳明徹能有此膽氣,也不失為名將本色。

蕭摩訶率騎兵乘夜南走,他帶80 名騎兵先發開路,周軍雖然于路設伏, 仍抵擋不住蕭摩訶的沖擊,伏兵被沖開口子。陳軍2000余名騎兵隨后得以僥幸沖破周軍防線,蕭摩訶、周羅睺、任忠等騎將率軍狂奔一夜,第二天拂曉終于逃入淮南,為陳朝保存了寶貴的騎兵力量。

吳明徹命諸軍都上大船,破開大堰,乘著大水一路向南。初時水勢甚大,行船倒也順利。吳明徹想必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要大船一入淮河,就是陳軍的天下,周軍人雖多也無可奈何。眼巴巴看著大船到了清口(即泗河入淮處), 突然河水四散,水勢劇減,大船被周軍所置大木車輪阻住不能繼續前進。周軍四面合圍,陳軍惶懼不能戰,被打得大潰,殘存的3 萬人及隨軍輜重、器甲悉數被俘獲。吳明徹、程文季被生擒,后來吳明徹被封為懷德公,但他已被北伐消磨得油盡燈枯,到長安不久,便連病帶氣而去世。程文季后來從長安逃跑,意圖歸陳,不料被周軍擒獲,最終死于長安獄中。

呂梁之敗,陳軍喪失了北伐軍的大部主力,陳朝開國20 余年,好不容易鍛造出一支能戰的部隊,至此幡然成空。陳宣帝悔恨無及,空望淮北,他不由地想起毛喜和蔡景歷的忠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然而后悔又有何用,比主力盡失更加嚴重的危機就要到來。陳宣帝不得不強壓傷痛之心,把精力放在及早部署抵御北周入侵的事宜上。

本文摘自《國史004:后三國戰史:從北魏分裂至隋滅南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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