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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這家餐廳,服務員用手語和寫字板為客人服務

文/傅曉羚

在北京通州的一家餐廳內, 聲音的分貝總是比別處小一些。 眼神和手勢成了預設的交際方式, 20位元聽障服務員是這裡的主角。

這群平均年齡24歲的服務員, 從小就生活在無聲的世界裡。 客人召喚, 他們“看”;客人提問, 他們用手回答——比劃、或是直接寫出來。 大廳裡一共有6塊液晶手寫板, 擱在吧台邊、或是和點菜的平板疊在一起, 他們順手就能拿到, 寫字的速度時常快得驚人。

客人不多的時候, 他們喜歡圍在吧台周圍, 用手語“聊天”, 或者湊在一起盯著同一個手機螢幕。

不懂手語的人很難單憑表情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今天心情好不好。

但蘇青都知道。 這位來自內蒙古的紀錄片導演, 對這個群體有著特殊的情感。 蘇青的哥哥3歲時因發高燒打了鏈黴素致聾, 他聽不到別人在說什麼, 每次家裡人一起吃飯, 哥哥總是默不作聲。 直到蘇青學會了手語, 兄弟間找到了“共同語言”, 蘇青也成了哥哥和父母溝通的“橋樑”。

不是所有聽障人士身邊都有這樣的“橋樑”。 為了讓更多人瞭解這個容易自閉的群體, 2002年開始, 蘇青和女友米娜用借來的小攝像機開始拍攝紀錄片, 尋訪各地的聽障人士, 讓他們成為鏡頭下的主角。

2004年, 反映聽障人士婚姻與人生抉擇的《白塔》獲得第15屆法國馬賽國際紀錄片電影節“最佳導演處女作獎”。 講述聽障人士生活的紀錄片《手語時代》上映後,

獲2010年“白玉蘭獎”亞洲類紀錄片提名。 透過蘇青的紀錄片,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瞭解這些只能用雙手表達自己的人們。

根據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和中國殘聯的統計, 2010年年末我國有聽力和言語殘疾的人達到2184萬。 據調查, 我國有800多萬有勞動能力、達到就業年齡的殘疾人沒有實現就業。

“經濟上不獨立, 勢必沒有話語權”, 因為明白“紀錄片對他們的幫助很有限”, 蘇青和米娜用自己的存款開始了新嘗試——開一家專門招聘聽障人士的小餐廳。 他們始終相信, 健聽人能做的事, 聽障人士同樣能做好, 他們只是缺乏一個能夠自我實現的平臺。

2008年秋天, 僅有40平方米的米娜餐廳在北京東六環邊開張了。

一開始, 客人並不習慣讓聽障員工幫自己點菜, 著急時嘴裡甚至蹦出幾句英文, 還有客人曾高聲抱怨“能不能找個能聽見、能說話的?”


萬聖節夜晚, 米娜餐廳的聾人員工、甜點師丹丹正在為晚上的餐會製作南瓜餅。

對於和客人面對面打交道這種工作方式, 江西姑娘周穎起初很不適應, 她索性直接鑽進廚房, 主動要求做涼菜、飲料, 天天抬著大桶學做酸梅湯。 來北京前, 她在深圳的電子手機工廠幹活兒, 每天在流水線上重複同樣的動作。 她換過很多工作, 一直很少說話。 她的好姐妹丹丹也一度認為自己和別人交流不了, 因為不善於溝通容易鬧矛盾, 心態越來越差, 甚至還經常把自己關在家, 與外界隔絕。

“聽障人士大多會在工廠流水線等崗位做機械性的體力勞動,

因為那樣不需要交流, 就是低著頭安裝零件, 很封閉。 其實他們心地都很善良, 很喜歡交流, 只是大家不知道。 ”蘇青說。

在米娜餐廳, 周穎和丹丹都認識了很多新朋友, 他們使用手語比劃, 彼此之間的交流很順暢。

人人都要會手語——這是蘇青和米娜為這家餐廳立下的“規矩”之一。 用他的話說, “手語是餐廳的第一語言”“是強勢的語言”, 這是讓聽障群體增強自信、增加自我認同的首要方式。 在這個聽障人士占三分之二的餐廳, 就連聽力健全的廚師也被要求學會和使用手語。 “統一用手語, 這樣大家都能懂, 交流就少很多矛盾。 ”蘇青解釋。

但不是所有聽障人士都適合在這裡工作。 懂服務, 是餐廳聽障員工的一個“門檻”。

蘇青見過很多來應聘的聽障人士, 有的從小在家沒做過家務, 什麼都不會, 甚至缺乏自理能力;有的屬於重聽人(即聽力不好, 但是能聽到較大的聲音——編者注), 習慣了家裡人大聲對他們說話, 沒有使用手語的習慣, 無法順暢溝通。 在米娜的印象裡, 有的聽障人士剛來時總喜歡一個人待著, 臉上的表情有點孤獨, 有時還自己跟自己發脾氣。

於是, 學習如何和客人打交道、學習如何對陌生人展露微笑, 成了每個聽障服務員正式上崗前必經的培訓, 這被蘇青稱為“微笑服務”。 他鼓勵聽障人士動手學習做美食、製作功能表, 發展自己的興趣愛好, 還製作手語教學小冊子發給客人, 週末人多的時候, 讓聽障員工、餐廳客人坐一起上手語課, 促進相互交流。

蘇青和米娜希望通過這些方式告訴服務員:聽不見、不會說話沒有關係,健聽人和聽障人士都是平等的,微笑是最好的交流方式,而聽障人士要做的,就是建立信心、不斷學習。

學會手藝後,性格靦腆的周穎慢慢接受了服務員的工作,表達比以前通順多了。工作之余外出遊玩時,她還喜歡主動拿出相機給大家拍照。“現在我不怕吃苦、不怕累啦。”她不斷用手勢比劃,描繪著那些來之不易的成就感。丹丹鼓起勇氣試著寫字來為客人解答疑惑,還學會了做甜點安慰客人。“客人很高興我可以知道他要什麼”,每到這時,她們都能感到“生活變得好多了”。

聽障員工這些改變,是蘇青和米娜做餐廳持之以恆的動力。“他們需要的不是來自社會的同情,而是生活中平等的環境,在工作中受到重視時產生的自我認同”,蘇青說,這些個體的心態變化終將會影響到整個聽障群體,並慢慢地改變大家對他們的看法,“讓這個群體有發聲、受重視的機會,社會才能更加美好”。

聽障人士芳芳也有著相似的期待。10年過去,她看著餐廳蓋上了玻璃屋頂、新翻的地裡種上了生菜和薄荷、年輕的面孔一波波到來……時代的發展在這裡留下了印記,餐廳服務經歷讓她從一名殘疾人藝術團的演員、餐飲服務業的員工“小白”,成長為管理著20多名員工的店長。這兩年,還有企業找到她,邀請她幫助管理公司30多人的聾人團隊。

“凡事都需要時間去學習,這就是一種成長的過程。”看著大家成長,芳芳總結出了規律——不要自卑、不要怨恨社會不公平,要靠自信才能提高進步。在屬於他們的社交網路中,不斷有聽障人士通過芳芳知道了這樣一個能讓自己成為主角的平臺。


芳芳正在為米娜餐廳的聾人員工排練扇子舞。姑娘們聽不到音樂,只能在心裡數拍子,有人數的快有人數的慢,音樂結束需要提前提示。對他們來講,短時間想要排練整齊並非易事。

快與慢在這樣的自信中和諧共生。“我給你推薦幾個菜”“我幫你拿”“我會做”……在寧靜流淌的時光裡,芳芳、周穎等人的反應變得越來越快,她們每隔幾秒鐘就掃視一下就餐區,一見客人舉手很快就上前,必要時寫下各種短句。而從眼神、手勢交流到手寫板交流,客人們也開始更有耐心享受慢生活,有的還特意向服務員學習手語“你好”“謝謝”,來表達謝意。

在米娜的眼中,這方無聲的天地醞釀著一種“圓融的通達”:服務員和客人都會思考怎樣才能讓對方更方便,大家在等待中達成相互的善意。

為了讓聽障服務員有更多發聲的機會、更好地融入社會,米娜餐廳會不定期舉辦各類藝術餐會,來自聽障群體的各種才藝大咖歡聚一堂,大家一起編排舞蹈、表演相聲、演奏音樂;平時躲在角落的小夥子化了妝,拿起道具聚精會神地用動作講故事;靦腆的姑娘走到舞臺中央,用手語和大家分享在無聲世界成長歷程的喜怒哀樂。共用、關愛、平等、微笑……跨越聲音的邊界,不同的生命軌跡就這樣交織在一起。


2017年12月31日,米娜餐廳“第四屆聾人文化之夜”開場前,員工正在排練。

坐在台下的蘇青和米娜感受到作為觀眾的幸福。對他們來講,餐廳頭兩年虧損、入不敷出,堅持下來不是一件易事。如今,餐廳擴展到200平方米,也給更多聽障人士提供了就業崗位。蘇青和米娜沒有把開餐廳看成商業活動,但也不是單純地做公益,而是要在餐廳的平臺輸出一種價值觀——讓大家看到這裡有分享、關愛,有平等的關係,有最樸素的笑容,這些不是一朝一夕做到的。米娜相信,這樣的價值觀能在這間小餐廳產生,也能在別的平臺產生。

如今,芳芳已經把這個陪伴自己成長的餐廳當成了“溫馨的家”,期待這個家能發展變強大。丹丹打算學會做更多的甜品,並且要越做越好。周穎說如果有一天恢復了聽力,最大的心願就是和家人說話聊天,告訴父母、爺爺奶奶:“我現在也可以幫助你們幹活兒,而且能比以前做得更多。”

文中聽障人士均為化名,感謝唐紅提供手語翻譯。

促進相互交流。

蘇青和米娜希望通過這些方式告訴服務員:聽不見、不會說話沒有關係,健聽人和聽障人士都是平等的,微笑是最好的交流方式,而聽障人士要做的,就是建立信心、不斷學習。

學會手藝後,性格靦腆的周穎慢慢接受了服務員的工作,表達比以前通順多了。工作之余外出遊玩時,她還喜歡主動拿出相機給大家拍照。“現在我不怕吃苦、不怕累啦。”她不斷用手勢比劃,描繪著那些來之不易的成就感。丹丹鼓起勇氣試著寫字來為客人解答疑惑,還學會了做甜點安慰客人。“客人很高興我可以知道他要什麼”,每到這時,她們都能感到“生活變得好多了”。

聽障員工這些改變,是蘇青和米娜做餐廳持之以恆的動力。“他們需要的不是來自社會的同情,而是生活中平等的環境,在工作中受到重視時產生的自我認同”,蘇青說,這些個體的心態變化終將會影響到整個聽障群體,並慢慢地改變大家對他們的看法,“讓這個群體有發聲、受重視的機會,社會才能更加美好”。

聽障人士芳芳也有著相似的期待。10年過去,她看著餐廳蓋上了玻璃屋頂、新翻的地裡種上了生菜和薄荷、年輕的面孔一波波到來……時代的發展在這裡留下了印記,餐廳服務經歷讓她從一名殘疾人藝術團的演員、餐飲服務業的員工“小白”,成長為管理著20多名員工的店長。這兩年,還有企業找到她,邀請她幫助管理公司30多人的聾人團隊。

“凡事都需要時間去學習,這就是一種成長的過程。”看著大家成長,芳芳總結出了規律——不要自卑、不要怨恨社會不公平,要靠自信才能提高進步。在屬於他們的社交網路中,不斷有聽障人士通過芳芳知道了這樣一個能讓自己成為主角的平臺。


芳芳正在為米娜餐廳的聾人員工排練扇子舞。姑娘們聽不到音樂,只能在心裡數拍子,有人數的快有人數的慢,音樂結束需要提前提示。對他們來講,短時間想要排練整齊並非易事。

快與慢在這樣的自信中和諧共生。“我給你推薦幾個菜”“我幫你拿”“我會做”……在寧靜流淌的時光裡,芳芳、周穎等人的反應變得越來越快,她們每隔幾秒鐘就掃視一下就餐區,一見客人舉手很快就上前,必要時寫下各種短句。而從眼神、手勢交流到手寫板交流,客人們也開始更有耐心享受慢生活,有的還特意向服務員學習手語“你好”“謝謝”,來表達謝意。

在米娜的眼中,這方無聲的天地醞釀著一種“圓融的通達”:服務員和客人都會思考怎樣才能讓對方更方便,大家在等待中達成相互的善意。

為了讓聽障服務員有更多發聲的機會、更好地融入社會,米娜餐廳會不定期舉辦各類藝術餐會,來自聽障群體的各種才藝大咖歡聚一堂,大家一起編排舞蹈、表演相聲、演奏音樂;平時躲在角落的小夥子化了妝,拿起道具聚精會神地用動作講故事;靦腆的姑娘走到舞臺中央,用手語和大家分享在無聲世界成長歷程的喜怒哀樂。共用、關愛、平等、微笑……跨越聲音的邊界,不同的生命軌跡就這樣交織在一起。


2017年12月31日,米娜餐廳“第四屆聾人文化之夜”開場前,員工正在排練。

坐在台下的蘇青和米娜感受到作為觀眾的幸福。對他們來講,餐廳頭兩年虧損、入不敷出,堅持下來不是一件易事。如今,餐廳擴展到200平方米,也給更多聽障人士提供了就業崗位。蘇青和米娜沒有把開餐廳看成商業活動,但也不是單純地做公益,而是要在餐廳的平臺輸出一種價值觀——讓大家看到這裡有分享、關愛,有平等的關係,有最樸素的笑容,這些不是一朝一夕做到的。米娜相信,這樣的價值觀能在這間小餐廳產生,也能在別的平臺產生。

如今,芳芳已經把這個陪伴自己成長的餐廳當成了“溫馨的家”,期待這個家能發展變強大。丹丹打算學會做更多的甜品,並且要越做越好。周穎說如果有一天恢復了聽力,最大的心願就是和家人說話聊天,告訴父母、爺爺奶奶:“我現在也可以幫助你們幹活兒,而且能比以前做得更多。”

文中聽障人士均為化名,感謝唐紅提供手語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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