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同事的兒子, 不斷跳槽, 十分忙碌。 二十六七歲, 一臉臨戰神情, 葷素都來。 他往往博得小女子的好感, 認為天下并不全是烏鴉黑, 至少也有白烏鴉。
認識白烏鴉好幾年了, 我認為他是生意人, 或者叫“竄竄”。 商場上的事也許就這樣, 什么行道出現了較大的管理漏洞或政策傾斜, 生意人就蜂擁而至。 有一陣, 他對寫作出版產生了難以割舍的感情, 三天兩頭往我家跑。 我估計他是誤信了讒言, 把寫作出版的利潤弄錯了小數點, 就像以前科學家搞錯了菠菜的維生素含量一般, 使得人們唯菠菜是瞻。
沒過兩天他又來了, 甚至拿出幾包好煙, 說是參加會議發的, 好讓我在煙霧中進一步文采飛揚。 下次來又送上一盒名茶, 他顯得很隨意, 送得很寫意。 白烏鴉并不討厭, 一來二去, 大家就更熟悉了。 我全當這是一種休息, 也沒往深處想。 我正在趕寫一本書, 估計再過幾天就可以完成了。 我甚至想, 等交卷了, 還可以請他喝頓酒。
那天下午, 他又來看望我。 坐定, 一派祥和。 我的思維仍卡在停筆時的情節,
幾天后, 他來了, 神色凝重:“對不起老師, 你的稿件連同我的皮包一起掉了……”我差點暈過去, 電子版我有, 但紙稿上有我用筆添加的一萬多字新內容, 算是失蹤了。 他顯得羞愧而坦誠:“我請個人來幫助你重新整理……”好啦, 也只好這樣了。 我轉念一想, 這事也不全怪他, 這主要是自己貪圖便利所致。
他請來一位標準的文學青年, 聽我口授, 手指如飛, 幾天就把全部稿件整理出來了。 我修改了兩遍,
自此以后, 文學青年隔三插五地往我處拜訪。 有一天文學青年被我灌醉了, 酒后吐真言:我的那部書稿其實一直在白烏鴉抽屜里。 文學青年偶然認識了他, 希望他引見幾個發表渠道。 為此, 文學青年還給了他一筆錢, 而我給他的2000元勞務費白烏鴉竟然分走了一半!白烏鴉現在又在代人辦理駕駛執照扣分和貸款……
我聽得冷汗與熱汗交替而下, 猛覺得我的所謂文學所謂閱世比起白烏鴉的技巧來, 差得真是不可以道里計。 這種跟別人制造困難并從中獲得利益的技術, 我估計在人際交往中是廣泛存在的, 蝕財免災的信念就是它存在的土壤。 但其經濟模式及其效應,
不久前我從國外經濟動態里找到了理論根據, 這就是“破窗理論”, 也稱“破窗謬論”。 就是說, 一個流浪漢用石塊砸破了一家商店的窗戶, 這個“破壞”帶動一連串新需求——玻璃生產廠家為此要多生產一塊玻璃;安裝工人為此要多花一個小時的勞動去安裝;商店為此要償付一切本可以無須支付的費用……于是, 經濟活動出現了一片繁榮昌盛之景色。 這樣看來, “破窗理論”就是典型的“破壞創造財富”。 把這樣的妙論放之于洪災, 放之于地震, 放之于戰爭, 好像都很合適。
如此看來, 如果不以個人得失而是以全局來考慮問題, 我們似乎就應該給這些扔石頭者頒發獎章, 他們似乎就是推動經濟發展的一支手(另一只手是經濟規律,
看看破窗外的風景, 那些為利益而憂心忡忡的掮客、西服筆挺的貸款發放人員、散發小廣告的信息員、瑜伽教練、皮包經理、售樓小姐正在寬闊的通道里狼奔豕突。 一當他們在市場中屢攻不克, 扔石頭的天性必然會膨大, 而破壞所帶來的效應, 他們未必是第一個受益者, 這種可以歸結為打富濟貧的運動, 正在各個領域有條不紊地進行。 再對比一下白烏鴉, 就進一步發現, 他實際上比這些人還要棋高一著。 比如, 一個電腦公司的職員被解雇, 他為報復公司而在電腦里施放病毒、造成電腦癱瘓等等, 都可以視為一種自衛式的破壞行動, 因果是連續性的。 但白烏鴉卻是沒有條件破壞、創造條件也要破一把!類似于在馬路上撒鐵釘的自行車修理匠。
處在一個欲望勃興的時期,扔石頭的人會越來越多。利潤就好比是巨大的啤酒桶,它必須被砸得千瘡百孔、合理分流,才符合游戲規則。它如果僅僅是比爾·蓋茨個人的飲品,那世界真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在這個時候,我不能不懷念白烏鴉。可嘆的是,這些人已破字上頭,大步穿行在生活的激流中。
但白烏鴉卻是沒有條件破壞、創造條件也要破一把!類似于在馬路上撒鐵釘的自行車修理匠。處在一個欲望勃興的時期,扔石頭的人會越來越多。利潤就好比是巨大的啤酒桶,它必須被砸得千瘡百孔、合理分流,才符合游戲規則。它如果僅僅是比爾·蓋茨個人的飲品,那世界真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在這個時候,我不能不懷念白烏鴉。可嘆的是,這些人已破字上頭,大步穿行在生活的激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