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東南萌
1.
“您光往人家碗裡夾, 您知道人家是不是嫌棄您啊?”
吃飯的時候, 王玉華的媽媽看了看面前的碗。 相對其他人, 自己碗裡的面明顯要多。 熱氣騰騰的一大碗面, 裡面還臥了兩個荷包蛋。 青綠的小蔥花, 撲鼻的芝麻油香, 好不誘人。
趁王玉華回頭端碗的功夫, 老太太一股腦, 大半碗的面都倒給了王玉華的丈夫, 她的女婿楊大強的碗裡。
不巧, 這一幕被王玉華給看到了, 於是有了開頭那句話。
“俺還沒吃呢, 他不能嫌俺。 幹活的不多吃點, 我一個老太太啥活兒都不幹, 還能天天吃好的。 吃, 趕緊吃, 大強。 你可不能嫌棄俺。
楊大強筷子停在半空, 看著面前尖尖的一碗面, 傻傻一笑, 視線隨即轉向了王玉華。
“怪疼您女婿!您碗裡不還有呢麼, 咋不都給他?”
瞥一眼老太太碗裡清湯寡水中的幾根麵條, 王玉華心疼地問老太太, 語氣卻還是沒軟下來。
“都給他了, 俺吃啥, 你這丫頭, 就會欺負媽。 ”
給老太太不知道說了多少次, 讓她吃飯時候不要老把自己的飯菜給別人, 嘴上應著, 然而一到飯點, 老太太就全然不記得答應女兒的事了。
女婿在家, 她給女婿, 孩子在家, 她給孩子。
雖然王玉華對老太太這種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見怪不怪了, 但一看到她又犯“老毛病”, 還是忍不住“嘲諷”一句。 當然了, 沒有惡意, 只是希望老太太能多吃些飯, 身體好好的。
2.
但是,
第一次給兒媳婦夾菜, 就把兒媳婦給惹怒了。 兒媳對她大吼大叫, 嫌她髒, 當場就拉了臉。 最後, 當著老太太的面就把飯倒進了狗盆, 連碗都沒要。
兒子在一旁非但沒幫她說話, 反倒也跟著媳婦一塊埋怨起她來。 那天, 她憋了一肚子的委屈, 自己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悄悄抹淚。
打那以後, 老太太這心裡就有了一道陰影, 吃飯的時候再也沒敢給兒媳夾過飯。
兒子結婚, 沒過多久, 她就被趕回了自己的老房子, 只因為兒媳嫌她邋遢。 打老伴去世以後, 老屋多年未修, 屋外刮大風, 屋裡刮小風, 屋外下大雨, 屋裡下小雨。
原以為給兒子娶了媳婦, 自己會過上幸福的生活,
她從小最寵的孩子便是兒子。 因為家裡只有這麼一個傳宗接代的, 所以一直當祖宗供著。
家裡有點好吃的, 偷摸著老太太都給了兒子, 什麼活兒都不讓他幹, 就怕累著他了, 吃飯都給他端到嘴邊才吃。
可現在, 兒子卻連看她一眼都不看。 別說她的生活, 連她生死都不管。
3.
老太太自打看透兒子兒媳以後, 基本就沒在家呆過, 省的礙人眼。 人家不稀罕你, 老賴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沒意思。 幹嘛要招人家煩呐。
這幾年, 她一直都在幾個女兒家輪流住。 不比在兒子家, 有時候自己會覺得不好意思。 畢竟女兒嫁出去了, 自己相當於走親戚, 打攪別人總是感覺不好。
雖說從小並沒有偏心女兒們, 但現在女兒卻是她最大的依靠。
住的久了, 她自己已經把女兒家當成自己家, 每天心情都很好。 她越來越不想回那個家, 但有時候不願意卻也不得不回去。
別管在外面呆多久, 過年的時候兒子一準把她給接回家。 因為怕別人笑話他讓老娘在外邊過年。
但是接回家以後, 把老太太往老屋一扔, 卻是不管不問。 人家過年都是熱熱鬧鬧, 一家團圓, 老太太家裡卻是孤孤單單, 冷冷清清, 好不淒涼。
眼下, 又要過年了, 看著別人家裡張燈結綵, 老太太數著日子, 心情又開始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