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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岁仍在做少年梦的姜文,和他梦中的美丽姑娘

作者:李昱微

視覺設計:大西

姜文原名姜小軍, 和馬小軍(《陽光燦爛的日子》主角)一樣, 曾是激情過剩的少年。

他生於1963年的唐山, 跟隨姥姥、姥爺渡過童年。 那個大家族並不優越, 但長輩們疼愛他。 高大威嚴的姥爺賦予他雄性氣概, 而做菜拿手、時常讓他睡在肚子上的姥姥則滋潤他雌性的溫柔。 他是相對幸福的。

10歲時, 他隨當兵的父親四處輾轉, 最後定居北京內務府街11號。 那是京城典型的軍區大院:雄性荷爾蒙旺盛、英雄主義濃烈, 色調鮮紅燦爛。

軍區大院中的時光或許是他一生中最懷念的日子:父親們經常不在家,

母親也疏于管教, 課業相對鬆散, 孩子們有大把大把時間在街頭、屋頂、燥熱的院子裡遊蕩。 那份自由, 賦予了他們創造並質疑一切的氣度。

我不熟悉馬小軍或薑小軍的時代, 但和我一同從90年代長大的男孩子乍一看也和馬小軍們差不多。 一樣散漫粗莽:不停製造惡作劇、打群架、分幫派、爭老大;一樣色膽包天:明目張膽地追姑娘, 路過時有意無意地在對方胸前蹭一下, 認真起來也會忍著痛將姑娘的名字一筆一劃地刻在手臂上。

然而他們和馬小軍們又那麼不一樣。 在英雄理想未死的時代, 馬小軍們熱烈向上, 沒有像兒時的我們一樣的殺馬特式行為、或動輒“自殺“的憂鬱念頭。 支撐他們的, 是成為戰場英雄的夢想。

他們時常偷偷戴起父親的勳章模擬軍人的正步, 渴望把勝利的紅旗贈予姑娘, 甚至為國獻身。 世界構成簡單、燦爛、有力。


| 1994年, 拍攝《陽光燦爛的日子》時的姜文

這份年少的夢自十幾歲的軍區大院噴薄, 構成姜文熾熱的生命底色。 除《鬼子來了》外, 他的電影都像是這份熾熱色彩的反復描摹:永遠高飽和度、超現實、英雄主義、燦爛且悲傷。

在熾熱的理想世界中, 女性無疑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並在那層濾鏡下更加飽滿。

大多人將姜文鏡頭下的女性解釋為“熟女情節”, 但我覺得不儘然。

他人所言之“熟”多是豐腴的體態和遊刃有餘的魅惑氣質。 典型如《陽光燦爛的日子》中的米蘭、《太陽照常升起》中的林大夫。

寧靜飾演的米蘭是在馬小軍的窺視中出現的。

他偷渡到她家被撞見, 於是趕緊鑽進床底, 屏息之中, 驀地窺見一雙飽滿的小腿, 它們跳上來、落下去, 隨著窸窣一聲, 衣裙落下, 又窸窣一聲, 姑娘已換上新裙子離開。

幾個鏡頭反復出現, 讓他牢牢地記住了這雙小腿, 並憑此在街上將她認出。 熟絡了之後又繼續凝視她, 凝視她圓潤的臀部, 搖曳生姿的身軀, 回眸時杏般的瞳孔, 並幻想她。

區別於放蕩反叛的於北蓓, 米蘭是若即若離的, 似乎永遠可征服、又無法觸及, 明明無法觸及、又偏偏勾著你再近一步、再近一步。

而米蘭與於北蓓更加不同的是, 她是穩重大氣與少女氣質的混合體, 既能輕易將馬小軍呵斥住、讓他甘願做個小弟, 又在出水的瞬間露出驚豔的少女靈氣。

女神區別于女同伴的吸引力大抵如此。

《太陽照常升起》裡的林大夫更“熟”得發燙。 線條平直的白大褂穿在她身上, 愣是有了若即若離的豐腴, 更不必說那濕漉漉的身軀、飽滿的愛欲和周旋於兩個男性間的嫺熟了。

正因這些, 許多人質疑姜文鏡頭下的女性仍是男權視角的產物。

雖然多少有點, 但個人認為他塑造的女性並不扁平, 除了上述兩者外, 亦不乏性格獨立、顛覆性強烈的形象, 令人印象深刻。 比如《太陽照常升起》中的瘋媽、《讓子彈飛》中的花姐、《一步之遙》中的完顏英和武六。

我試圖尋找那些女性形象的來源。

前幾日行銷號都在炒姜文那句“我唯一失敗的事情, 是處理不好和母親的關係”。 無論考上中戲、奪得影帝,

還是成為享譽世界的導演, 母親似乎從來沒對他滿意過。 他也始終不自信。

由寥寥幾句採訪, 大多人將姜母定義成嚴肅、厲害的角色。 但在《漢子姜文》中我找到了更豐富的描寫:

“在姜文家中, 他的母親高陽給人的印象絕對就像家庭中的太陽, 時時用自己的光和熱溫暖著她的丈夫和孩子。 她看上去很健康, 很開朗, 屬於那種在家中不停地忙來忙去的賢妻良母。 而她本人的職業, 則是小學音樂教師。 我曾見過姜文母親抱著未滿周歲的小姜文的照片。 青年時代的高陽身材苗條、面容清秀, 看起來溫良而又教養。 ”

薑母很有想法。 她不關心名利和錢財, 也不過分關心子女, 而是用心經營自己的原地:琢磨文學、熱衷唱歌、跳舞。 姜文買了樓房後卻不願意去住,因為喜歡種花,也放不下過去的鄰居。

她身上有一份獨立精神支撐的體面:“我媽總是永遠挺胸抬頭地或者,對自己的家庭出身從無自卑感。”據說姜母有個學生外號“老虎”,平時以打架出名,卻偏偏對薑母尊敬。

母親的這些特質或許一方面為姜文的熱情理想添色,另一方面也影響了他的女性審美。

薑母不卑不亢的樣子一下子讓我想起《讓子彈飛》中的花姐。

影片開始不久,麻匪進入鵝城,城內槍聲四起,姑娘們尖叫著逃竄,唯有花姐停在原地。她從容不迫地望著天空,反復吹起一片羽毛。麻匪從未見過這樣的姑娘,於是不解地問:你說她怎麼不怕呢?會不會是個傻子?

和老二老三玩鬧時,黃四郎破簾而入、作勢殺人,花姐仍然從容不迫地安撫他。身為被黃四郎買來的妓女,卻不卑不亢,既能在雙方勢力中左右逢源,又有跟隨麻匪劫富濟貧的俠骨柔情。

而《一步之遙》中捐出全部資產、高呼“男人應該回到女性的懷抱”的完顏英、和為愛拋棄家產的武六都有類似的氣度:不卑不亢、俠骨柔情。

當然,因常受母親打擊,加上年輕時經常被評價“長得醜”、“不夠格演戲”,姜文多少帶有因不自信而過分想自我證明的個性。他反權威的力量或許也受此影響。在中戲上學時,他經常大膽與老師爭論,初入劇組時,也從不因自己年輕而生怯,反而常常是提意見最多的演員。

也因此,他歷練出了一份以反常規來刻畫真實的獨特視角。這也體現在他塑造的女性身上。


| 《太陽照常升起》中的濃烈色彩

《太陽照常升起》中的瘋媽便有一份顛覆傳統的魅力。在焦雄屏的採訪中,問及瘋媽,姜文笑著說:很多人看了瘋媽,包括《陽光燦爛的日子》中馬小軍母親的形象,覺得不是一個媽,或者不像一個媽。但你到現實中去問,哪一個媽是一個標準的媽。但大多人會下意識地在銀屏中尋找一個標準的媽,或者一個標準的女性。

《太陽照常升起》中的母親與其說瘋癲,不如說像馬小軍一樣激情過剩,只不過那份激情是陳年的。丈夫“去世”時,被迫成熟的她將少女激情封存在認領“遺物”的大漠上,近20年後,又被一隻說著“我知道、我知道”的鸚鵡喚醒。但因時代、人世變了,那份封存的激情,就成了瘋癲。姜文用一個瘋癲的女性反諷他人的“正常”和“理性”。於是瘋媽的角色在反襯下,反而出奇的美。

如此看來,林大夫的欲也有一種顛覆性。奇怪的是,看到她極盡所能地勾引時我並不覺得厭惡,反而覺得是美的。在超現實的鏡頭語言下,她的“放蕩”顯得真誠,亦是對時代壓抑的衝擊。

許多人將姜文和尼采聯繫到一起,認為他創造了一個個野蠻而狂放的“酒神”——即非理性卻真實的個體。“如果說酒神精神的狀態是整個情緒系統激動亢奮,是情緒的總激發和總釋放,姜文的影片就是在這種情緒宣洩的狀態下,對人的精神本身進行的中國式解讀。”

瘋媽的癲狂也好、林大夫的欲也好、於北蓓的放蕩也好,反而像是“理性”壓抑社會下,個性魅力的集體復活。她們都是姜文理想世界鏡頭下活得過分用力的人,並以己身的用力,反襯常人的無力。

儘管姜文的影片因過分塑造理想世界而多少有點男性瑪麗蘇,比如在《一步之遙》中,完顏英和武六都對馬走日不離不棄、甘願放棄一切。但不得不承認,他鏡頭下的女性都是美的,亦是他到55歲時仍在做的少年夢的一部分。在那場大夢裡,他們無關金錢、娛樂規則,更不必理會政治,像一隻又一隻盤旋在屋頂的貓,清醒而充滿生機地看著這個世界。

姜文買了樓房後卻不願意去住,因為喜歡種花,也放不下過去的鄰居。

她身上有一份獨立精神支撐的體面:“我媽總是永遠挺胸抬頭地或者,對自己的家庭出身從無自卑感。”據說姜母有個學生外號“老虎”,平時以打架出名,卻偏偏對薑母尊敬。

母親的這些特質或許一方面為姜文的熱情理想添色,另一方面也影響了他的女性審美。

薑母不卑不亢的樣子一下子讓我想起《讓子彈飛》中的花姐。

影片開始不久,麻匪進入鵝城,城內槍聲四起,姑娘們尖叫著逃竄,唯有花姐停在原地。她從容不迫地望著天空,反復吹起一片羽毛。麻匪從未見過這樣的姑娘,於是不解地問:你說她怎麼不怕呢?會不會是個傻子?

和老二老三玩鬧時,黃四郎破簾而入、作勢殺人,花姐仍然從容不迫地安撫他。身為被黃四郎買來的妓女,卻不卑不亢,既能在雙方勢力中左右逢源,又有跟隨麻匪劫富濟貧的俠骨柔情。

而《一步之遙》中捐出全部資產、高呼“男人應該回到女性的懷抱”的完顏英、和為愛拋棄家產的武六都有類似的氣度:不卑不亢、俠骨柔情。

當然,因常受母親打擊,加上年輕時經常被評價“長得醜”、“不夠格演戲”,姜文多少帶有因不自信而過分想自我證明的個性。他反權威的力量或許也受此影響。在中戲上學時,他經常大膽與老師爭論,初入劇組時,也從不因自己年輕而生怯,反而常常是提意見最多的演員。

也因此,他歷練出了一份以反常規來刻畫真實的獨特視角。這也體現在他塑造的女性身上。


| 《太陽照常升起》中的濃烈色彩

《太陽照常升起》中的瘋媽便有一份顛覆傳統的魅力。在焦雄屏的採訪中,問及瘋媽,姜文笑著說:很多人看了瘋媽,包括《陽光燦爛的日子》中馬小軍母親的形象,覺得不是一個媽,或者不像一個媽。但你到現實中去問,哪一個媽是一個標準的媽。但大多人會下意識地在銀屏中尋找一個標準的媽,或者一個標準的女性。

《太陽照常升起》中的母親與其說瘋癲,不如說像馬小軍一樣激情過剩,只不過那份激情是陳年的。丈夫“去世”時,被迫成熟的她將少女激情封存在認領“遺物”的大漠上,近20年後,又被一隻說著“我知道、我知道”的鸚鵡喚醒。但因時代、人世變了,那份封存的激情,就成了瘋癲。姜文用一個瘋癲的女性反諷他人的“正常”和“理性”。於是瘋媽的角色在反襯下,反而出奇的美。

如此看來,林大夫的欲也有一種顛覆性。奇怪的是,看到她極盡所能地勾引時我並不覺得厭惡,反而覺得是美的。在超現實的鏡頭語言下,她的“放蕩”顯得真誠,亦是對時代壓抑的衝擊。

許多人將姜文和尼采聯繫到一起,認為他創造了一個個野蠻而狂放的“酒神”——即非理性卻真實的個體。“如果說酒神精神的狀態是整個情緒系統激動亢奮,是情緒的總激發和總釋放,姜文的影片就是在這種情緒宣洩的狀態下,對人的精神本身進行的中國式解讀。”

瘋媽的癲狂也好、林大夫的欲也好、於北蓓的放蕩也好,反而像是“理性”壓抑社會下,個性魅力的集體復活。她們都是姜文理想世界鏡頭下活得過分用力的人,並以己身的用力,反襯常人的無力。

儘管姜文的影片因過分塑造理想世界而多少有點男性瑪麗蘇,比如在《一步之遙》中,完顏英和武六都對馬走日不離不棄、甘願放棄一切。但不得不承認,他鏡頭下的女性都是美的,亦是他到55歲時仍在做的少年夢的一部分。在那場大夢裡,他們無關金錢、娛樂規則,更不必理會政治,像一隻又一隻盤旋在屋頂的貓,清醒而充滿生機地看著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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