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舊事，千秋運河

《易中天中華史——隋唐定局》 筆記一

所謂青史， 斑斑血跡。 在這片血染的土地上， 開出的卻是絢爛無比的文明之花。 大唐代表著中華的鼎盛與輝煌， 而隋往往被遺忘。 隋是短暫的， 而其影響卻是深遠的。 京杭大運河、科舉制和三省六部制， 直至後世帝國， 仍受用無窮， 彈指一揮間的隋， 又豈是能小看的？

隋， 時間短暫， 內容豐富。 它是南北朝的終結者， 是新制度的探索者， 是唐文明的先驅者， 也是矛盾和分裂的王朝。 正如楊廣該稱為煬皇帝， 還是明皇帝， 二者天差地別。 明皇帝是隋帝國留守政權所給， 後被唐王朝所推翻，

改諡為煬。 煬者， 好內遠禮、去禮遠眾、逆天虐民， 即為昏暴。 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 我們也只能稱之為隋煬帝了。

帝王苦竭生靈力， 大業沙崩固不難。 隋之亡， 正因此。 煬帝開運河利在千秋， 征高麗是隋唐共同心願， 就事論事， 並無可指責。 問題在於急功近利， 結果自然是虐用民力， 使得民怨沸騰。 歷史學家一般解釋為， 煬帝得位不正， 急於表現出雄才大略， 希望早出成果， 一氣呵成宏圖大業， 功追三皇， 名超五帝。

揚帆在大運河上的船隻， 承載著民族久遠的願望。 輕舟已過萬重山的願望， 使得開通運河勢在必行。 於是， 春秋有連接長江與淮河的邗溝， 戰國有連接淮河與黃河的鴻溝， 秦代有江南運河丹徒曲阿， 直至隋文帝時有揚州山陽瀆。

然， 貫通五大水系， 連接南北大陸的設想， 便由隋煬帝來完成了。 大運河南起余杭（今杭州）， 北至涿郡（今北京）， 貫通海河、黃河、淮河、長江和錢塘江五大水系， 全長四千多裡。 北段， 永濟渠連接黃河與海河， 南段， 通濟渠連接黃河與淮河， 江南河連接長江與錢塘江。 南北段的交接處， 正是洛陽。 這是大運河的中心， 也是隋煬帝的指揮中心。 實際上， 營建洛陽和開通運河， 都是當年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做過和想做的事， 經歷了魏晉南北朝數百年的長期動盪和分裂後， 真正的中華皇帝都會想打通南北的。 而這也是隋煬帝所想， 只不過他畢其功於一役， 不惜洛陽與運河雙管齊下， 結果是為民族建立了千秋偉業， 為自己留下了萬古駡名。

歷史， 是有緣分， 且耐人尋味的。 我們不能要求千年前的皇帝有“主權在民”的民主思想， 卻也可以批評他不該忘記“民貴君輕”的聖人教導。 正如孟子所說， 君視臣如土芥， 則臣視君為寇仇。 如隋煬帝死前所問“我有何罪， 以至於此？”其實， 他是被自己所擁有的絕對權力所殺。 幸運的是， 有人充分認識到了這一點。 正如此人所說， 水能載舟， 亦能覆舟。 政權不應與民爭利、與民為敵， 要時刻把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

這個人就是唐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