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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文厚小說】神醫賀其壽

神醫賀其壽

文/房文厚

賀其壽其人, 文厚沒見過, 只是小時候常聽人提起。 上班後回家有暇, 也樂於打聽其人事蹟平生, 音容笑貌, 隨筆錄成文。

早年間, 馬頰河東西一帶, 只要提起張法寺的賀其壽, 十裡八鄉, 沒有不知道的。 他家住前街轆轤井旁邊。 兩間土坯房, 柴門, 籬笆牆, 一個小院兒, 種些瓜瓜果果, 花花草草之類。

人們都說, 賀其壽這人, 從哪裡說, 都不像個神醫。

先說打扮長相, 幹乾巴巴的禿頂小老頭, 長年一身黑粗布衣褲, 背個褡褳, 儼然是個化緣的和尚。

再呢, 他沒有架子。 大概有點名氣的醫生,瞧病都得讓人套了馬車來請。

賀其壽不,不光沒有神醫的架子, 一般先生的架子都沒有。 小村裡誰家有了病人, 讓孩子來喊一聲就行。 外村的呢,說清村名人名,返身回走,一會兒,“嘩啷啷啷啷啷……”一陣鈴聲響亮, 賀其壽已騎著毛驢跑前面去了。

這樣的事是常有的:夜靜更深,天寒地凍的, 人們沉睡正酣時,常有人來請。 拍拍柴門, 喊, 賀先生——, 又拍拍柴門, 帶了哭腔喊, 賀先生——

最多不出兩聲, 屋裡就有了人聲, 問, 哪村的?門外的人答, 街上曹家的。 這時早醒明白的賀其壽已披衣下床, 撥栓開門,嘴裡隨喊, 莫慌莫慌, 就到就到。

據賀太太講, 賀先生睡覺特死, 打雷下雨敲鑼打鼓都吵不醒他, 但一聽到柴門響, 就猛地醒來!

賀先生收拾利索, 從木樁上解下那頭瘦驢,

縱身跨上去, 啪地一掌打在驢的屁股上, 毛驢踏碎一地月色, 跑在夜的村街上, 得得,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蹄聲越來越遠了(賀其壽的毛驢夜裡不掛鈴)。 蹄聲漸無,唯聞深巷犬吠隱隱,愈顯夜靜更深。

人, 但凡有點本事, 脾氣就各色, 往往又耿又硬, 難以求動。 賀先生有本事, 脾氣又好, 很難得!賀先生行醫還很是仗義, 遇到治不起的人家, 醫藥就白送了。 再窮一些的, 臨走, 還放下幾個銀錢。

這樣的人, 都說這不像神醫, 明明是個應世的菩薩。 不管象不象, 可確實是神醫, 這假不了。

第一, 用藥神。 褡褳隨身背,裡面有無數隔層, 每個隔層裡有大大小小無數的紙包, 紅的, 綠的, 黃的, 藍的……紙包上還做了圈圈點點的記號。 斷病之後, 不用開方,

調一樣或數樣, 或內服或外用, 手到病除。

第二, 斷病神。 有一次, 張官屯有一人家來請賀其壽去, 說孩子好幾天了,不吃少喝, 眼直手顫,嘴角流涎,呆若木雞。 大人垂淚歎息,六神無主。 賀其壽翻了翻孩子的眼皮說, 小兒相思病。 門口圍了許多人,都是來一睹神醫風采的,聽了這話, 捂著嘴跑遠, 找地方笑個沒完, 親娘祖奶奶喲, 還神醫呢, 真是夠神的!

奇症自有奇方醫。 賀其壽讓人把小孩平日想要沒要到的東西, 不管玩的吃的, 想方設法,儘管弄來, 堆在小兒的身邊。 孩子吃吃玩玩,玩玩吃吃,不一會兒,小臉的呆相沒了, 能吃能喝能玩了。

第三, 治病神。 四聯村裡有一婦女, 得了怪病, 嗓子裡長瘡, 不能吃喝不說, 喘氣都困難, 多方求醫無效。 賀其壽去了,

讓婦女張口看了看, 就吩咐人找了節竹筒, 又逮了只蜥蜴, 把竹筒探進婦女的嘴內, 讓晰蜴鑽進竹筒, 只留尾梢在外。 鐵筷子在煤爐上燒紅,一燙那尾梢, 那東西“嗖”地鑽進婦女嘴裡, 撞破了裡面的瘡。 然後一拉事先拴在蜥蜴身上的線, 把蜥蜴拉出來。 病人頓覺喘息通暢。 賀其壽又用葦筒往病者嘴裡吹了些亮晶晶的藥粉, 幾天時間, 人已病癒如初。

給人看病的空閒, 賀其壽練“五禽戲”。 年過花甲依然面色紅潤, 身輕如燕, 聲若洪鐘。 他說, 常練此戲, 人活百二乃易事也!

有一年, 賀先生夜裡出診, 毛驢跌斷了腿。 他不忍賣, 也不忍殺, 就在家養著。 從那, 他出門只好步行了。 他腳步輕健, 走路嗖嗖的, 直帶風, 走個十裡八裡不管事兒。

時間到了後來,

馬頰河往東, 過了梁村鎮, 有個村莊叫銀集, 那裡住了一支國民黨的軍隊。 這天, 師長派人來請賀其壽。 當時賀其壽正給後街的大啞巴處理燙傷,才弄了一半, 就讓那人先行一步, 說即刻趕去。 半袋煙工夫, 賀其壽步行趕去, 過了卞官橋村, 過了馬頰河, 過了東大堤, 再一路向東, 嗖嗖嗖嗖, 不長時間, 到了銀集。

師長領賀其壽走進一間小屋,指著帳子裡的一個女人說,幾天不吃不喝了,還總是幹嘔,你給瞧瞧。 那女人看起來又胖又蠢, 傻傻呆呆的。 賀其壽心想, 師長怎會有這樣的女人!他為那女人搭脈後, 拱手道, 恭喜老總, 有喜了。

師長聽罷,臉登時白得象一張紙, 嘴唇抖抖的停不下, 不動聲色地把賀其壽叫到一旁, 說, 確實有孕?賀其壽說, 沒錯呀,老總!賀其壽滿面喜色,他不知道那女人是師長尚未出閣的女兒。

師長讓他墮胎時,他覺得這事蹊蹺,胎兒好端端的,為何……他見師長面色陰沉,沒敢多問。既然不想要胎兒,不麻煩墮胎,只須化解於腹內。神醫與一般醫生處處不同,一般醫生墮胎,神醫會無痛化胎。

他讓師長吩咐人捉來一隻白底黑花的母狗,宰了,取子宮,趁熱以滾油炸至黃酥,研為粉末。賀其壽把這粉末與帶來的一味黃藥粉一味紅藥粉調勻,讓女孩用蜜水服下。半刻鐘,那女孩腹中“咕嚕嚕”亂響不停。

藥效已達中焦!賀其壽說,還需點按腹穴。

師長做了個請的手勢說,有勞先生!

當賀其壽那枯瘦乾裂的手指觸及女孩的小腹時,女孩呀地一聲笑了,說,癢,哈哈,癢呀……師長喝斥,胡鬧!

神闕、陰交、氣海、石門、關元、中極、曲骨腹表七星穴逐個點按,奇位輕,偶位重,左旋緩,右旋疾。輕如野雲觸山,重如磐石墜地,緩如月影西移,急如奔馬闖關。手法輕重緩急,有條不紊。一直忙到女孩的百會穴逸出幽蘭之輕香,方才止息。賀其壽滿頭大汗,喘息不停。師長讓人遞一雪白毛巾給賀其壽。賀先生躬腰道謝。事畢,師長要留賀其壽吃飯,賀其壽忙說豈敢豈敢!師長面有愧色,讓人把一包銀子放在賀其壽的褡褳裡。賀其壽留了七粒綠色藥丸說,每晚一粒,連服七日,自然化解無虞。告辭出門,師長送出門外,說,先生辛苦了,先生辛苦了。賀其壽拱手說,得罪,得罪。

賀其壽沿來路往家趕,剛過馬頰河東大堤,一輛吉普弛來,攆上賀其壽,“吱”地停住,下來倆人,一胖一瘦,客氣謙和,說先生留步,師座讓送送先生,請上車。賀其壽拱手道謝,客氣客氣了!欣然上車。車一轉彎兒就溜上了馬頰河大橋。

河水清碧澄澈,緩緩北流,一葉小舟,漂如柳葉。兩岸葦叢,幾隻白玉鳥起起落落。胖長官笑容可掬,對賀其壽說,景色不錯,先生可有雅興,不妨稍息欣賞。賀其壽笑著說,長官請便!三人就下了車。

撫欄臨風,愜意非常。一時間三人都無言,鳥聲從不遠處吱吱地傳來,賀其壽大吸一口清新的空氣,看河水清澈,水草鮮翠,遠處煙波迷朦,不由得大聲感歎,好景呀,好景!

只是……只是……好景難賞……那位瘦一點的長官笑著說。

賀其壽覺得這話費解,發愣間,只見胖長官面有愧色,拱手言道,賀先生,實在是……得罪,得罪了!

得罪什麼?!賀其壽張開了嘴,也許想問什麼,但還沒出聲,已被那兩人抱了腿腳,掀下橋欄。

賀其壽頭朝下,腳朝上,從高高的橋上向河面墜下去。“啊——”賀其壽張開的嘴沒問出什麼話,倒是一聲驚叫從嘴裡出來,從橋欄一直落下去。

“撲騰”一聲,賀其壽落進河水裡,激起一個大大的水渦。接著,他又掙扎著,露出光頭。剛才陰笑的那人手起槍響,賀其壽的腦袋已如萬朵桃花,開得鮮豔。河水紅殷殷一片,象西天的雲霞。漸漸淡去,淡去……

馬頰河又恢復了平靜。河水依然清碧澄澈,緩緩北流,一葉小舟,漂如柳葉。東岸葦叢中一隻白玉鳥飛起來,悠閒地飛過對岸……

這次出診後,賀先生再也沒回張法寺。

自此,賀先生神密地失蹤了。

都知道,那天給後街的大啞巴治了燙傷,被人請走了,再也沒有回來。但那時兵荒馬亂的,丟個人是常事,丟了就丟了,誰又有工夫去深究?

只是有人得了頑症,多方求醫不得治,才又想起賀其壽,說,如果賀先生還在,就好了!

作者簡介:房文厚,山東夏津人,現就職于夏津聯通公司,《鄃城語文》特約作者。

沒錯呀,老總!賀其壽滿面喜色,他不知道那女人是師長尚未出閣的女兒。

師長讓他墮胎時,他覺得這事蹊蹺,胎兒好端端的,為何……他見師長面色陰沉,沒敢多問。既然不想要胎兒,不麻煩墮胎,只須化解於腹內。神醫與一般醫生處處不同,一般醫生墮胎,神醫會無痛化胎。

他讓師長吩咐人捉來一隻白底黑花的母狗,宰了,取子宮,趁熱以滾油炸至黃酥,研為粉末。賀其壽把這粉末與帶來的一味黃藥粉一味紅藥粉調勻,讓女孩用蜜水服下。半刻鐘,那女孩腹中“咕嚕嚕”亂響不停。

藥效已達中焦!賀其壽說,還需點按腹穴。

師長做了個請的手勢說,有勞先生!

當賀其壽那枯瘦乾裂的手指觸及女孩的小腹時,女孩呀地一聲笑了,說,癢,哈哈,癢呀……師長喝斥,胡鬧!

神闕、陰交、氣海、石門、關元、中極、曲骨腹表七星穴逐個點按,奇位輕,偶位重,左旋緩,右旋疾。輕如野雲觸山,重如磐石墜地,緩如月影西移,急如奔馬闖關。手法輕重緩急,有條不紊。一直忙到女孩的百會穴逸出幽蘭之輕香,方才止息。賀其壽滿頭大汗,喘息不停。師長讓人遞一雪白毛巾給賀其壽。賀先生躬腰道謝。事畢,師長要留賀其壽吃飯,賀其壽忙說豈敢豈敢!師長面有愧色,讓人把一包銀子放在賀其壽的褡褳裡。賀其壽留了七粒綠色藥丸說,每晚一粒,連服七日,自然化解無虞。告辭出門,師長送出門外,說,先生辛苦了,先生辛苦了。賀其壽拱手說,得罪,得罪。

賀其壽沿來路往家趕,剛過馬頰河東大堤,一輛吉普弛來,攆上賀其壽,“吱”地停住,下來倆人,一胖一瘦,客氣謙和,說先生留步,師座讓送送先生,請上車。賀其壽拱手道謝,客氣客氣了!欣然上車。車一轉彎兒就溜上了馬頰河大橋。

河水清碧澄澈,緩緩北流,一葉小舟,漂如柳葉。兩岸葦叢,幾隻白玉鳥起起落落。胖長官笑容可掬,對賀其壽說,景色不錯,先生可有雅興,不妨稍息欣賞。賀其壽笑著說,長官請便!三人就下了車。

撫欄臨風,愜意非常。一時間三人都無言,鳥聲從不遠處吱吱地傳來,賀其壽大吸一口清新的空氣,看河水清澈,水草鮮翠,遠處煙波迷朦,不由得大聲感歎,好景呀,好景!

只是……只是……好景難賞……那位瘦一點的長官笑著說。

賀其壽覺得這話費解,發愣間,只見胖長官面有愧色,拱手言道,賀先生,實在是……得罪,得罪了!

得罪什麼?!賀其壽張開了嘴,也許想問什麼,但還沒出聲,已被那兩人抱了腿腳,掀下橋欄。

賀其壽頭朝下,腳朝上,從高高的橋上向河面墜下去。“啊——”賀其壽張開的嘴沒問出什麼話,倒是一聲驚叫從嘴裡出來,從橋欄一直落下去。

“撲騰”一聲,賀其壽落進河水裡,激起一個大大的水渦。接著,他又掙扎著,露出光頭。剛才陰笑的那人手起槍響,賀其壽的腦袋已如萬朵桃花,開得鮮豔。河水紅殷殷一片,象西天的雲霞。漸漸淡去,淡去……

馬頰河又恢復了平靜。河水依然清碧澄澈,緩緩北流,一葉小舟,漂如柳葉。東岸葦叢中一隻白玉鳥飛起來,悠閒地飛過對岸……

這次出診後,賀先生再也沒回張法寺。

自此,賀先生神密地失蹤了。

都知道,那天給後街的大啞巴治了燙傷,被人請走了,再也沒有回來。但那時兵荒馬亂的,丟個人是常事,丟了就丟了,誰又有工夫去深究?

只是有人得了頑症,多方求醫不得治,才又想起賀其壽,說,如果賀先生還在,就好了!

作者簡介:房文厚,山東夏津人,現就職于夏津聯通公司,《鄃城語文》特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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